安奴說“你是為了我,還是為了炎陽真火”
媒公淚流得極快“我若是為了炎陽真火,何必陪你三年趁你沒醒的時候把火搶了,你又能怎樣”
洛胥扶著木箱,似是為這句話觸動了心緒,在旁邊煽風點火“你要是能直接搶走,也不用等這三年。”
安奴雖成白骨,臉上卻有幾分迷茫,他喃喃自語“若天命司追殺我一事是假的,那我族亡魂被誅一事也是假的嗎如果是假的,那我父親我兄弟我飼火一族的亡魂去哪里了”
他心潮難平,連同炎陽真火也搖曳不定,可他恍若不知,又看向媒公,追問道“還有你說的,要用太清泥土為我重塑人身,再召請太清為我救活大家,也全是假的”
媒公已經退無可退,江濯本以為他不會輕易承認,卻見他將神情一換“倒也不全是假的,我將真話假話摻了個對半。你猜猜看,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安奴道“什么”
媒公嘴角勾起兩道彎鉤弧“你這么笨,猜也猜不對吧你且聽我說,天命司追殺你是假,為什么呢因為你早就死在了獵場上”
他重新長出兩只手臂,身形猶如紙片,在火光洞影間顯得格外詭異。只聽他“咯咯咯”一連笑,又道“但你飼火族亡魂被誅是真,不過誅了這些亡魂的人不是天命司,而是你自己”
安奴如遭重創,喝道“你說什么”
媒公說“若沒有這些亡魂獻祭,你憑什么以白骨復生好笑,實在是好笑這鎮里墓里之所以空蕩蕩的,就是因為你把他們吃光了我用壺鬼秘法吊著你,令你昏昏睡睡”
媒公的話字字誅心,叫安奴幾欲發狂,他在墓室里日夜追思,卻不料全族亡魂都在他腹中。他愴然退后,只想轉身逃走,可他一想到外頭空蕩蕩的,又渾身顫栗,害怕起來,仿佛親眼見到那場景,就坐實了媒公的話。幾個瞬息間,一股極恨極怨的惡氣噴涌而出,讓他理智全無
“不妙,”江濯甩開折扇,“中了你的計喧罪”
刺耳的尖銳聲陡然暴出,扎在每個人的耳朵里,其滋味沒比煦烈吼聲好多少。可安奴已然發狂,拽住媒公的手臂,質問他“你為什么害我”
媒公雙目冷靜“是你太蠢,先遭了天命司的毒手,讓我不用白不用”
安奴劈手將他撕成兩半他本就是紙做的里邊紅艷艷的,寫滿黑色符咒。
江濯說“三個全是傀儡,是個壺鬼族高手”
他在鎮子里跟媒公交手,媒公曾用過“曹兵”,當時他就懷疑媒公與壺鬼族關系不淺,如今見到傀儡紙身,更是確定了操傀人的門派。早說壺鬼族是天下鬼師之師,這一手“控傀御鬼”術,簡直給江濯開眼了。
安奴撕了紙,渾身的真火已經彌漫到墓室內,周遭的煦烈壁畫大片脫落,露出后面的黑色土面,居然全涂著太清泥土
洛胥簡直無言以對“這泥土”
江濯暗道那壺鬼長老怕不是把太清的土全給挖回來了
炎陽真火一觸及壁面,泥土便浮出層層疊疊的黑色符咒,如同枷鎖一般,緩緩轉動起來。江濯細看,上面用注神語寫滿“太清”。
“用土充當太清供牌,再以這位朋友和你我獻祭,”洛胥環視符咒,“三火湊齊了兩火,太清搞不好還真會有興趣”
江濯折扇“啪”地合并,更不敢用婆娑業火,將洛胥一摁“快快快,滅他的火”
洛胥潦草畫圈“洶沛。”
浪從腳下來,然而安奴骨頭架子都燒著了,真火又豈是尋常洶沛能澆滅的。就在此時,那四面符咒忽然轉快,像是被什么催動,緊接著,整個墓室劇烈晃動起來。
江濯預感極準,立即說“令行”
墓室猛地豎了過來,若不是他先念了“令行”,二人已經連帶木箱滾去了墻邊。安奴掉在了另一頭,生死不明。江濯靠穩身體,神色終于認真起來“這滿室符咒不同尋常,即便召不出太清,也召出了別的,我們我們在祂肚子里”
這飼火鎮里的詭秘事情層出不窮,與溟公嶺、三羊山看似無關,卻又樁樁件件密不可分。媒公激怒安奴前必已算好了一切,只是此時此刻來不及細想像是印證江濯的話,墓室就以豎著的模樣,繼續晃動,仿佛外頭生出了四條腿,正在快速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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