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主人是位白衣公子,陶圣望見過他,知道他出身朔月宗,是個心很軟的人,而這種心很軟的人,最好對付了。
陶圣望利用斷骨和臭水溝騙得了對方的信任,讓白衣公子將他帶回家。他們順理成章地做了朋友,然后,他就按照計劃的那樣,把對方一步步逼入絕境。
掏心的那個夜晚,白衣公子無路可逃,臨河問他“我們不是朋友嗎”
陶圣望道“我們是朋友,可是比起朋友,我更需要這顆心。”
白衣公子披頭散發,凄然道“既然你一開始就是為了這顆心,又何必與我做朋友憑你的本事,直接掏了它豈不是更好。”
陶圣望說“我習慣了。”
白衣公子恨極反笑“你習慣什么,習慣騙人嗎”
陶圣望帶著一絲笑意“不錯,我習慣騙人。你一定覺得好笑,怎么會有人習慣這件事呢可是我真的習慣了。”
白衣公子說“天底下竟然有你這樣的畜生”
陶圣望道“這很稀奇嗎”
白衣公子說“究竟是怎樣的人家,才能教出你這樣的畜生你、你就沒有一點愧疚,一點心虛嗎”
陶圣望平靜道“若說一點都沒有,那是假的,可這一點愧疚和心虛,并不能阻止我騙你。”
白衣公子踉蹌向前“倘若能重來一回,我那天必不會管你是我是我一時糊涂,救了條殺人的毒蛇”
陶圣望跟著他“你說錯了,即使重來一回,你還是會管我,因為你是個好人,還是個心軟的好人。”
白衣公子怒斥他“你根本不懂何為人滾開別靠近我,你這畜生、畜生我怎么會把你當作朋友我真是瞎了眼”
陶圣望道“不是你瞎了眼,而是我太了解你。”
白衣公子說“自以為是”
陶圣望道“自以為是你不知道,為了騙你,我日夜揣摩你的心思,我們講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曾在心里反復地琢磨過。”
白衣公子跌跌撞撞,只想甩開陶圣望,可是他身負重傷,還沒有走出幾步,就被扶住了。
陶圣望輕聲密語“你不信是嗎那我說另一件事給你聽,你或許就能明白我。以前我想殺一個人,可他比我狡猾也比我狠,為了殺他,我每時每刻都要騙人,然而他太聰明,總能識破我的謊話,于是我開始騙自己。
“我對自己說,他是我師父,是我最崇拜、最佩服的人,不論他說什么,做什么,我都會認可他、附和他,久而久之,他真信了。我因此得了手,把他給殺了,但是他死以后,我又開始迷茫了,因為我發現我也分不清了。”
他說著,開始挖心,任由白衣公子痛苦慘叫,他都沒有停下。血流出來,染濕兩個人的衣衫,他忽然說“兄弟,是我害了你。”
“既是兄弟,又何必說這種話
“我半生坎坷,歷盡千辛,臨死了
,卻還有一件事沒有完成。
“什么事
“家仇未報請你在我斷氣以后,把我的心掏出來吧”
長夜空寂,河水滾滾,四下再無別人,而那白衣公子面白如紙,頭垂在一側,早已經死了
陶圣望拿著那顆心,仍然在自言自語“兄弟,你若是不應,我們真是白相識一場罷了,罷了你把仇人姓名告訴我,我日后必為你報仇。”
他演著這段情真意切的獨角戲,最后哭了起來。只是他哭得很滑稽,淚往下流,人還要笑“這便是做朋友嗎原來做朋友是這種感覺,真是該死你剛問我,天底下竟然有我這樣的畜生,哈哈天底下竟然有我這樣的畜生”
他肩膀聳動,像是沒忍住,一邊流淚一邊大笑“榮慧,你聽見沒有多虧了你,天底下竟然有我這樣的畜生”
天亮后,他就走了,走前沒忘記把白衣公子的魂魄封咒,以免對方化鬼。后來,他回到家鄉小鎮,先將盤踞在這里的宗門弟子趕走,接著按照秘法所說,把含有弟弟尸骸的丹藥,和那顆心一起埋在老宅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