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奴無奈指著自己的腦袋“我一個骷髏頭,還能記事就很不錯了,實在想不出什么大理由。你們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洛胥便道“你的仇敵若是犯了錯,還落到了你的手里,你要不要抓住時機,趕緊把他處理了”
安奴說“自然要了倘若景綸落在我手里,我巴不得立刻殺了他”
洛胥道“那就是了。”
還是天南星反應快“我懂了你們的意思是,鎮里的人是這個鬼圣的仇敵,如今他奉命來調查,這些人就要落在他的手里,他應該趕緊去把人抓了才對,可是他非但不著急,還坐著轎子慢慢趕路,所以四哥說他很有意思。”
江濯拍手“聰明,聰明,我就是這個意思。我還在想,他既然是奉命前來,哪怕想偷懶,也應該悄悄地偷,而不是這樣大張聲勢,除非”
安奴說“除非是命令他的那個人,要他這樣慢慢趕路”
江濯道“正是如此。”
安奴嘆氣“老天,做他們天命司的人,如果成日都這樣爾虞我詐,一顆心如何夠用唉,究竟有什么意思”
江濯說“你不想與人斗,自然覺得沒意思,可他們樂在其中,只怕還覺得斗得不夠狠。”
天南星說“好糊涂的一筆賬,能命令鬼圣的,不就是懸復大帝嗎可他為何要這樣做”
江濯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他們上路晚,沒走多久,天就又黑了。因為鬼圣出行,通往望州的御道被封住了,幾人便只好在中途一個小城里落腳。
說是小城,其實頂多算個鎮子,只是因為緊挨著望州,又沾了御道的光,所以比其他鎮子看著更熱鬧一些。
為了不引人注意,他們在入城前先把安奴打扮了一番,給他罩了個紗笠,又戴了雙手套。安奴好久沒到人多的地方,有些忐忑“萬一有人掀我的紗,我該如何是好”
天南星說“你放心,有我在,必不會讓人再非禮你。”
她不說還好,一說安奴就想起自己在小勝鎮門口,被一群走鹽人非禮的場景,立刻草木皆兵,疑神疑鬼起來。
城里有幾個客棧,他們挑了個還算清靜的。小一把他們迎進去,張羅著燒水做飯,里頭已經坐了幾桌人,都不是一路的,正在喝酒吃菜。
小一勤快擦桌“托各位仙師的福,今晚生意紅火,飯菜酒水一應俱全,要什么有什么哪”
安奴奇道“你怎么瞧出來我們是通神的”
小一說“哎喲,這如何猜不到各位仙師,還有這位仙子姐姐,全都氣度不凡、氣度不凡呀”
他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原本叫仙師,就是圖個喜慶客氣,可安奴這么一問,他就算再笨,也能猜出來了。許是這個緣故,他對他們這桌格外熱情,又是上酒又是倒茶,好不周到。
江濯好幾日沒喝酒了,菜吃了一會兒,就開始喝酒。他酒量好,喝了跟沒喝似的,坐在洛胥邊上,看洛胥握筷子,又看洛胥吃東西。
他心道其他神祇替人辦事,都要收受貢品,可祂從不理人,那祂平時吃什么、喝什么呢我遇見祂的時候,祂待在洞里,里頭黑漆漆的,什么也沒有,祂平常就這樣過嗎如果是這樣,那日子也太無趣了。
又想傳說天命司封印了祂,那祂本體住在神埋之地嗎可是那里終年大雪,更沒有意思。從前世上有古神,識樂理通人話,如今古神都消散了,就剩祂一個
冷不丁的,洛胥說“好看嗎”
江濯飲了酒,比平時更沒正形,把空杯子夾在指間,像是在掂量輕重“好看,現在給我多看一會兒,總不算壞了規矩,是不是,洛兄”
他說的規矩,大約是在說洛胥經常不許他看。這本沒什么,可他壞的是,沒有人的時候,他叫“洛胥”,又叫“太清”,如今坐在這里,倒很正經,只喊祂“洛兄”,仿佛兩個人清清白白,從沒親過、沒碰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