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頸是人類最脆弱的地方,只要角度合適,輕輕彎折便可取人性命;太陽穴是顱骨最薄弱的位置,迅速地擊打,可以造成顱內充血甚至積液;腹部是臟器密集之處,重擊之后,可以造成器官破裂,讓人痛苦而亡。
很多人或許無法相信,現在被稱作護法夜叉的魈,其實對這些殺人的方法了如指掌。
彼時仍是魔神戰爭期間,現在的七執政尚只是蕓蕓眾生中的部分,不曾獲得殊貴的權柄。塵世之間,仍有無數生靈如螻蟻般掙扎。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他在某位魔神麾下扮演座下大魔的角色,在主人的驅使下做出諸多血腥殘忍之事。
曾經溫柔無邪,卻被迫承受殺戮的痛苦,不屈的骨髓與罪業的苦血爭斗不休但那位斜倚御座的魔神卻毫不在意他的哀歌,只是輕笑著、將敗者的美夢喂進他口中,玩笑般地問道“說啊,我的孩子,這一次的美夢是什么味道呢”
什么味道
是國王對權利的追逐,是愚者對愛情的渴望,是狂信徒執迷的熾熱,是反叛者歸家的欣慰。
是他不曾有過的夢。
自那之后,千百年過去了。
當年的魔神早就化作黃土,曾經在她治下馳騁的夜叉也只剩下了一人。
望舒客棧下,旅行者和派蒙嘀嘀咕咕為何看上去格外高冷的魈,會被區區一盤杏仁豆腐吸引。
他們不明白,魈所求的,不過一場遙不可及的美夢。
就像是七彩的肥皂泡泡,漂亮得如夢如幻,脆弱得如露如影。
不管曾經多么完美,戳破之后,不過一地寡淡的皂水,半天就干透,什么也不會剩下。
但即便如此,他依舊想要一場美夢。
荻花洲某處的村子里,你將新劈好的竹篾交給領居家的大姐姐,換回了一袋新剝好的杏仁和溫暖的摸摸頭。
“還是我們小清心乖,說干嘛就干嘛,”爽朗地呼嚕了一把你的頭毛,姐姐叉著腰斜睨著鄰居大哥,“不像某些人,哼,成天好吃懶做,磨磨唧唧,編個霄燈花了大半個星期,再這樣磨蹭下去,海燈節都要過去了”
“唉,天天啰嗦,吵死了,”聽到妻子的抱怨,平時總是敲你的腦袋叫你要尊重仙人的大哥難得有些猶豫,略黑的皮膚上露出一點紅色,掏出了一只編得格外細致的竹兔,“這霄燈編得慢還不是因為你生辰快到了,我就順便給你編了只兔子,算做生辰禮物。”
“哎呀,你,”剛剛還一副精明潑辣樣子的姐姐聞言瞬間紅了臉,露出幾分屬于少女的嬌羞,拉著丈夫的耳朵強作鎮定道,“這種事,你怎么不早說嘛。”
鄰居大哥抿著唇,將妻子摟在懷里。
鄰居姐姐紅著臉,嘴唇離丈夫越來越近。
眼見兩人就要親上的時候,嘎嘣一聲響起,兩人同時轉頭看向正一臉懵
懂、咬著杏仁的你。
“清心,你怎么還在這里”
兩位成年人發現你還在現場,連忙面紅耳赤、手忙腳亂地把你趕了出去,告誡你下次不許偷看大人說話。
“啊哦,好的呀,那我走了。”沒明白發生了什么,只是單純為兩人和好開心,你揮手與他們告別,走出一段才疑惑地摸了摸肚子,“奇怪,明明沒吃飯怎么有點飽了呢”
寧靜,祥和。
這是這一年海燈節的前夕。
每年第一個月圓之夜,為了紀念歷史上曾經護佑璃月的英雄們,璃月港的人們都會放飛霄燈,用夜海的明燈指引過往英雄歸鄉。后來,這一天逐漸變成了人們匯聚一堂、放飛愿望的日子。而在漆黑災厄過去不久的現在,這更是你這種家人在災厄中去世的人們,懷念故人的機會。
這樣特殊的日子,你自然是想要與魈上仙一起度過。
實際上,自從上次他許諾你要陪你去喜歡的地方,魈和你的關系迅速拉近。他會時不時出現在你家的屋頂上,陪你去瑤光灘撿星螺,去歸離原撲團雀;偶爾在降魔除妖后,他也會陪你在絕云間采藥,幫嘰嘰喳喳的你背起藥筐,跳上山崖為你摘下新鮮的琉璃袋。
雖然對于你要陪他降魔的請求,他始終諱莫如深。
“沒有什么可看的,”金瞳的仙人移開視線,面無表情看向遠方,“不過是些穢物,離得太近對你沒有好處。”
你并不是什么通曉人心的大人物,也沒有七竅玲瓏的琉璃心,但你總覺得,說這句話的魈上仙看上去非常難過,像是心里在下雨一樣。
你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這樣的仙人,只能笨拙地將手中的清心做成花環,小心翼翼地落在仙人的頭頂。
“不開心的話,可以和我說哦”你跪坐在他的身前,清澈的眼底滿是真誠,“雖然我很笨,不知道您在煩惱什么,但我會一直、一直陪在您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