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為怎么還禮而惆悵時,上首的陛下舉杯,邀群臣共飲佳釀,又說了些祈祝祥瑞的吉祥話。皇后瞥了一眼身旁飲酒的皇帝,壓下心里的擔憂,側過頭用只有他們聽得見的聲音提醒“陛下,酒多傷身,不可過量。”
皇上輕笑,轉過頭對太子道“你母后現在愈發小心,就連朕多喝幾口酒都要管。”
李文簡的目光越過人群,看向昭蘅。
她正低頭剔魚刺,剔出一大塊兒肉夾到小八的碗里。小八開心得眼睛一彎,扭過頭用剛啃了烤羊腿的嘴在她臉上親了口。
這個小八他看得直皺眉。
昭蘅卻笑了笑,抬手抹了把她的頭頂,掏出帕子慢條斯理地擦臉上的油漬。剛擦干凈,坐在右側的寧宛致一把挎著她的手臂,嘴唇湊近她耳朵,櫻唇貼著她的肌膚不知耳語什么,只見她脊背輕顫,幾乎伏在寧宛致肩頭笑了起來。
從頭到尾,自始至終。
根本沒看過他一眼。
他端起酒杯向皇上敬了敬,道“母后是關心父皇,父皇該聽她的,不要辜負母后的一片心意。”
有愛才有關心,有關心才會關注。
若是不在乎,根本不會多看一眼。
皇上無語收回視線,目光從他腰間瞥過,落在黑色的香包上。
“這是何物”他問。
李文簡低眸掃了眼,扯了扯香包,將包上的四爪金龍正對皇上,漫不經心道“哦,是昭蘅繡的端午香包,說是可以驅祟除厄。”
“這金龍繡得不錯。”皇上多看了一眼,又道“給我看看。”
李文簡卻拒絕“不是什么精細玩意兒,恐難以入父皇的眼。”
他又道“父皇若是想要,讓母后給您繡一個便是。我聽說母后的繡工也是不差的。”
皇帝笑望身旁的皇后。
當年的少女訂婚后,送他的第一個禮物是只青碧色荷包。他一直納悶她為何要繡兩只烏鴉,新婚之夜他終于問了這個問題,卻險些被趕出洞房。
她說,那是一雙鴛鴦。
他年輕的新婚妻子掐著他的脖子,讓他發誓不許將此事說出去。
歲月啊。
那已經是將近三十年前的事情。
當年風華無雙的安氏嫡女,如今已年近半百。她這一生為了他,吃了苦,受了委屈,從未說過后悔,一句也沒有。
憶起往事,不免唏噓,他從桌下捉過皇后的手,握在掌心。
皇后睨了他一眼,欲抽手,他捉得更緊,只好作罷,任由他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