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反復確認自己手上的文件,發現居然真的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濃濃的疑惑充滿了她的腦袋。
黑井里子上前一步,禮貌地解釋
“沒錯,我們會按照法律規定的步驟,也會向領養孩子的福利院定向進行捐贈物資,包括衣物,食物,一筆用于協助福利院的資金等等這些都在文件里寫著,絕對擁有法律效應,不需要擔心。”
至于為什么領養這些孩子,倒是一個字也沒透露。
“那就沒問題了,跟我來吧。”
利落地把文件一合,婦人什么也沒問,轉身進入有點年頭的大門。
反省室
整個反省室面積不大,也就能放下一張床,一個小木幾,加上一張搖搖晃晃的椅子而已。
這間反省室一般關著的都是福利院調皮搗蛋的孩子,例如搶奪其他孩子的東西、挑釁福利院老師、霸凌欺壓年齡小的孤兒等等,只要有孩子做出惡劣的行動,這間位于福利院最角落的反省室就會迎來新的“客人”。
也正是這樣,房間的墻壁上,床板下,還有木質小茶幾上幾乎全是“前客人們”撿起碎石頭刻下的凌亂劃痕,縱橫交錯的痕跡有新有舊,偶爾還能在里面找到幾句寫得歪歪扭扭不成句子的留言,也許是上了幾節識字課的大孩子留下的。
也許為了安全考慮,房間只在高高的地方開了一扇小窗,最小的孩子也不可能爬出去。
此時此刻,被遺忘的角落萬籟俱寂,窗戶射進的昏黃光線孤零零照射在地板上,數不清的光點徜徉其中,像深海的浮游生物緩慢上升,緩緩下降,遨游,鼓動,閃閃發亮。
年齡小小的小林宮介靜靜躺在床上,埋在樸素的舊被子里,側著頭,睜著圓圓的眼睛專注注視亮亮的光點,就像真正好奇的小孩子一樣。不過只要仔細觀察他的眼神就會知道,小孩子只是面對那束光芒而已,他的目光虛浮沒有著落比起專注,這種目光更適合叫做“空茫”。
宮介,不要怕,只要裝作看不到的話,他們就不會發現了
稍長的劉海掃著眼睫,癢癢的,但是小林宮介抿緊嘴唇,努力克制自己縮進被子里發抖的本能,強迫自己放空,目光不要和面前的“怪獸”接,甚至不敢伸手把礙事的頭發撥開。
在他的視野中,小小的房間里已經沒有正常的地方了,不論墻面還是桌椅,全都被黑糊糊的惡心粘液沾滿,那些比小河里的泥巴要討厭一百倍的粘液好像活著一樣涌動,發出奇怪的咕嘰咕嘰聲,聽起來讓人惡心。
加油,宮介你能做到的就像以前一樣
“砰砰,砰砰。”
小小的孩子縮在被子里,聽見自己的心跳飛快,懷里好像揣了一只驚駭的小兔子,一蹦一蹦的,快要跳出懷里。
“嗬”
怪異的嘶吼在耳邊響起。
他手腳發冷。
一只眼球,充滿紅血絲的,惡意滿滿的眼球。
它就像一只輕盈的泡泡,從滿是惡意的泥淖中輕飄飄飛起,黑紅相間的泥水先是覆蓋球狀晶體,然后又一縷一縷流下,匯總,覆蓋,最終戀戀不舍地從轉動的眼球上滑落。
這
顆眼球黑白分明,紅色血絲在黃白的部分蜿蜒盤旋,主要血管分叉再分叉,從暗紅到鮮紅再到沒入表面的淺紅。纖長視神經化作凹凸不平的小尾巴拖拽身后,時不時神經質地顫抖兩下,抖落不明淡黃液體。
這只巴掌大的眼睛虹膜收縮,四處掃視,詭異的鮮活。
“*#”
黏糊糊的囈語響起。
頭好疼媽媽爸爸
真的會過去嗎為什么只有我能看見是不是因為宮介真的和他們說的一樣,是個怪物,宮介是壞孩子,是神明要懲罰的壞孩子
好疼,好疼,真的
盡管眼眶中開始積蓄淚水,小小的宮介依舊瞪大眼睛,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就算身邊已經滿是踴躍的泥淖,就算那顆惡心的眼球轉動著,極具壓迫感地貼近,就算他的眼睛已經酸澀到堅持不住
小小的孩子依舊蒼白地睜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微抖,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