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妧猶豫道“現在嗎”
她想再等一等陸硯瑾,想同他一道走出門。
可媽媽沒有給蘇妧沉默的時間,點頭道“現在。”
蘇妧沒轍,方才老祖宗沒有留下一句讓她同陸硯瑾一起離開的話,陸硯瑾自己也沒說。
媽媽自己先走一步,蘇妧只得帶著蕓桃去周氏的院中。
手中的燙傷還在隱隱作痛,只是在外頭房中炭火并未太過于旺盛稍微好些。
蘇妧將手放在外面,蕓桃看見蘇妧的手,觸目驚心。
蘇妧自然也注意到蕓桃的視線,她不擅長驅使下人,從前在蘇府,身邊沒有婢女,也沒人愿意與她這個幾乎不存在的人說話。
她不知,若是蕓桃不聽她的話,或是日后有何不滿,她要怎得辦。
她曾看到過三姐姐總會賞些院中下人一些東西,雖對于蘇俏來說,不過是隨手一給,但卻也收攏人心。
可她蘇妧摸著空空如也的荷包,垂眸掩蓋住異常的怯意。
她出嫁時的嫁妝是從給蘇俏準備好的里頭,抬了八小擔出來,那不是屬于自個的嫁妝。
蕓桃見蘇妧摸著小腹處,有些緊張地問,“王妃可是身子不適”
大冷的天兒,蘇妧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冬衣,就連大氅都是陳舊的款式,更是不保暖的。
蘇妧搖頭,對著蕓桃笑下,悻悻將手給放下,“只是有些餓了。”
這話是真的,她一向不說假話。
早起只用些水米,昨日的糕點精致但分量很小,只能勉強果腹。
蕓桃一聽見蘇妧沒吃飽,雙眼瞬間就亮了,腳步輕快的朝前一步,卻仍舊保持著主仆之間該有的距離。
她道“奴婢還未來王妃身邊時,是廚房的燒火丫頭,每日在廚房看著他們做菜倒是也懂得不少,若是王妃不嫌棄,日后奴婢可以做些飯食給王妃。”
蘇妧唇邊露出一個淺笑,見蕓桃沒有靠近自己,又想起她方才說的話,斟酌許久后道“你不是夫人的婢女”
蕓桃搖頭,“自然不是,昨日我還在廚房,突然管事的婆子就進來,讓我收整一下來王妃這邊伺候。”
蘇妧見她眼中的光亮黯淡些許,想著她應當是喜歡在廚房的,雖然累些,可
卻能做自個喜歡的事,當真也很是不錯。
正如她現在,她還能見到自己喜歡的人。
為了娘親,為了從前同陸硯瑾的約定,她都要好好過下去。
蘇妧靜默好久,蕓桃以為是自個說錯什么,趕忙道“可是奴婢說錯什么我嘴笨,若是說了什么不該說的,王妃可莫要朝心中去。”
蘇妧被蕓桃的聲音拉回思緒,她深吸一口氣而后笑笑,“并未,我只是想到旁的,日后莫要叫我王妃,喚我名字就好。”
蕓桃連連擺手,“這可不成,王妃身份尊貴,若是被管事的婆子聽到,奴婢定然是要被狠狠責罰的。”
蘇妧看著這深宅大院,表面光鮮亮麗,可內里卻是讓人懼怕的。
她并未勉強,只吩咐蕓桃,“在我身邊只隨意就好,我并無那般多的規矩。”
兩人一路朝陸夫人的院中去,蘇妧走的很急,怕遲了。
到陸夫人的院中,陸夫人身旁的媽媽出來道“勞煩王妃在此等上一會兒。”
毫無緣由,毫無憐惜。
蘇妧在寒風中站了半個時辰。
地上的積雪堆得很厚,沒過鞋襪。
幾年前的大氅,抵擋不了寒風,只能勉強遮蓋。
蘇妧冷的直搓手臂,將小臉努力朝大氅之中縮。
不論如何,能暖和一點總是好的。
耳垂被凍得通紅,就連鼻尖處都泛著幾分的紅。
蘇妧眼前都好似蒙上一層水霧,冷霜落在她鴉羽般的眼睫之上,蓋住她瀲滟雙眸。
就在蘇妧以為會一直站下去的時候,媽媽才終于從屋里出來,對著蘇妧行禮道“夫人請王妃進去。”
受過凍,走起路來都是沒有知覺的。
方才蕓桃也在外頭陪著她一道挨凍,看著蕓桃的手都通紅,蘇妧心中頗過意不去。
但眼前的陸夫人才是更重要的,方才不是無意的罷,她想。
進到里屋,炭火燒的正旺,蘇妧濕掉的鞋襪在此時才更加感覺到難受。
大氅的圍邊也半濕不濕地貼在她臉側,鬢發也被打濕,她在此等溫熱的房中,打了一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