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前,那最后一刻的瘋狂,還殘留在他的記憶里。
他是第一次,真正體會到死亡降臨是什么感覺,后知后覺的恐懼盤踞在驚蟄的心里。
他有些難受地發現,容九的確沒騙他。
那瞬間,他是真的想殺了他。
驚蟄捂著喉嚨,抬眸在屋內看了一圈,瞄準了擺在案臺上的銅鏡,摸索著下了床,然后小步小步地挪了過去,盡力忽略耳邊嘩啦啦的鐵鎖聲音。
他站在銅鏡前,略蹙眉看著鏡中的自己。
這樣的銅鏡,小時候家中也曾有過一面,是父親買來特地送給娘親的。時隔這么多年,驚蟄還能記得,那一日,父親小心翼翼地將那枚銅鏡貼在心口帶回家,然后得意洋洋遞給娘親的模樣。
那是他花了大半月的俸祿,才給娘親買來的禮物。
驚蟄后來也曾在銅鏡中看自己,那能很清楚地看出自己的面容。
只是這屋舍內擺著的銅鏡,比記憶中那面,還要光滑清楚。
驚蟄摩挲著喉管上刺目的指印,那宛如圈住喉嚨的鎖鏈,是另一種層面上的束縛。
他的臉色并不好看。
懲罰buff會影響到其他人,這是驚蟄早就知道的,可buff對不同的人影響,也是完全不同。
哪怕如系統所說,buff的某種程度上,是為了給宿主增加人氣與吸引,可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意,也自不可能有無緣無故的愛,當buff帶來的被動影響,是激發其他人對宿主的喜歡時,必定也會被扭曲其意志,扭曲其想法。
在驚蟄看來,容九在某些時候,的確能看得出脾性里的惡
劣。
然觀人不觀言,觀行。
不管人的心中藏著多少暴戾的黑暗12,可只要克制得住,只要壓抑得住,做個好人,那甭管黑暗有多少,他都稱不上壞人。
可是宿主,他是真的想殺了你。
驚蟄冷冷地說道“他想殺了我,原因是什么”
系統,系統憋不出屁話了。
要不是系統,難道會有這么多破事
驚蟄不想看自己那破破爛爛的模樣,反手把銅鏡給按下,轉身,一下子撞上了容九的胸膛,硬得像是塊鐵。
鼻子酸得驚蟄的眼淚猛地落下,好似細密落下的雨。
他捂住自己的鼻子,悶聲悶氣地說道“你做什么突然站在我身后不對,你走路怎么沒有聲音”
容九的雙手背在身后,低頭看著正在揉鼻子的驚蟄“你要想習武,現在也不遲。”
驚蟄“練到能在你動手的時候偷襲你,需要幾年”
容九沉吟,許久也不作答。
直到驚蟄抬頭看他,容九才慢悠悠地說道“百年也不能。”
驚蟄“算了。”
他繞開容九這塊擋路的人墻,繼續往床邊挪,但是濃郁的香味襲來,勾起了驚蟄腹中的饑餓,他有些尷尬地捂住瘋狂打鳴的胃,深感丟臉。
不知他昏迷了多久,但從胃的難受來看,不少于兩個時辰。
他這是順便睡了一覺哦。
“來吃飯。”容九道,“先去漱口。”
他抬起手,點了點洗漱的地方。
驚蟄其實不是那么想在容九的面前走來走去,他頓了頓,低頭看著自己腳踝上的鐵環“不能松開這個”
容九不答,取而代之地是將驚蟄抱起。
在容九靠近的瞬間,驚蟄渾身都緊繃僵硬,透著明顯的抗拒,那下意識的反應,是驚蟄無法偽裝,也無法修飾。
驚恐的味道從這具身體里蔓延出來,在容九靠近的任何時候,都流露出鮮明的畏懼。
可驚蟄再是擰巴,在容九將自己高高抱起,坐在胳膊上的時候,滿心滿眼還是震驚。
我在哪里
我在做什么
哈哈哈我好高啊救命
驚蟄大概有十五六年沒被人這么抱過,生怕自己掉下去,緊張得抓住了容九的肩膀,幾乎將男人的腦袋都抱在了懷里,“快讓我下去,容九”
他好羞恥。
抓著容九的肩膀,都快要把肉給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