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閉著眼,任由著宗元信動作。
寧宏儒眼角余光只要一瞅到宗元信手里銀光閃閃的針,就忍不住移開眼,繼續說道“宮里的蠱蟲,大部分已經清理干凈。說來也是奇怪,不知為何它們似乎特別青睞陛下的所在。”
黃儀結昏迷后,蠱蟲失去控制,本該四處肆虐。
這些蠱蟲說是低劣,可到底是黃儀結悉心培育出來的,普通人要是撞見,會被啃得只剩下皚皚白骨。
侍衛們在驅逐它們時,也的確發現了幾具白骨,得等事后再逐一分辨他們的身份。
可沒造成嚴重禍患的,正是寧宏儒說的緣由。
莫名的,它們瘋狂地涌到奉先殿。
這個對它們來說最危險的地方,結果被一網打盡。
景元帝只是頷首,寧宏儒就又繼續說下去,直到宗元信將手腕包扎好,他也堪堪說完了該說的話。
只剩下最后一件。
景元帝已經起身,顯然正是要去壽康宮。
寧宏儒下意識追了兩步,低聲道“陛下,要是殿內那位醒來,該如何處置”
皇帝出現在驚蟄面前,從來都是用容九這個身份,寧宏儒對此心知肚明。
要是不知陛下的想法就隨意處置,那寧宏儒覺得自己的腦袋是不夠掉的。
隨,”景元帝剛說了一個字,就停了下來,似是沉默,片刻后,才冷冷說道,“盡量不讓他知道。”
這便是重新改變了主意。
寧宏儒欠身,看著石麗君跟上景元帝離開。而后,他有些頭疼地看向身后。
要是景元帝不在乎自己的身份被驚蟄知道,那寧宏儒處理起來,還算方便。畢竟那可是皇帝,他想擁有幾個男寵或是男妃,這又有什么稀奇的,只要他想要,他自然能夠做到。
然現在這般,又要讓人留在乾明宮,又不許暴露身份,皇帝這不是在為難他嗎
驚蟄在宮里這么多年,也是個聰明人。
這宮中,什么地位,配上什么擺設,這都是身份的象征,尋常人不能動用。就如這乾明宮內,處處都是龍紋,除非驚蟄是個瞎子,不然他在寢宮醒來,定然會發現。
可陛下這個反應,足以說明他對驚蟄的重視以至于能夠讓景元帝,一直陪著驚蟄,玩著偽裝身份的過家家。
天知道,寧宏儒可從來沒見陛下這么猶豫過。
當這份猶豫出現在一個小太監身上,他由衷地感覺到某種潛在的危險。
陛下似乎對驚蟄有些重視過頭了。
寧宏儒一邊頭疼,一邊往回走。
忽而想起太后,這心情,就莫名好了起來。
他就算再頭疼,那都是比不上太后。
眼下壽康宮這位,怕是還認為,自己有力量和皇帝陛下抗衡。如果是瑞王還在,那的確是有可能,可太后
哈,景元帝之所以到現在還留著太后,可不是敬畏她身后,屬于黃家的權勢,而是因為慈圣太后。那個女人哪怕死去多時,都留著難以抹去的影響。
寧宏儒低下頭,不再去想。
慈圣太后這幾個字,就算是在乾明宮,多少也算是禁語。
他岔開思緒,思索著手頭的要事。
哪一樁,哪一件,都比這無聊的事,都要來得緊迫。
滴答,滴答
雨勢變小了,雷聲炸鳴之后,天色反而變得有些明亮。壽康宮外,沐浴在雨水中的侍衛們,如同堅硬的磐石,一動不動。
德妃的心跳越來越快,那是一種無力掌控的恐慌感。
她既不知道御前侍衛圍著壽康宮的原因,也不知道,為什么太后現在還這么淡定從容,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沒發生。
難道太后不害怕嗎
就在她惴惴不安的時候,太后略皺眉,看向女官“這茶水,怎么這般燙”
女官立刻低下頭,輕聲細語地說。
“奴婢立刻去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