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家管事點點頭,
不多時,隊伍很快經過那個陡峭的山崖口,看到了正坐在邊上休息的一行人。
他們在這處搭了個小小的棚子,能夠遮擋雪花,底下正有人煮著熱茶。來來往往的人雖多,不過那呂家管事,卻是一眼看到了站在棚子外的小娘子。
竟是當初跟著他們商隊,一路從京城出來的母女中的小娘子。
他能認得出岑良,岑良卻是認不得他。
她遠遠地看了商隊一眼,發覺是她們之前跟著出來的商隊,可視線也沒有多停留,很快看向身后。
雪越來越大,約定好的時間到了,可還有一個山民沒出來。
岑良雖是給了足夠的錢,卻根本沒想過要讓其他人的命搭進去,每次都會提醒時間緊要。
嘎吱,嘎吱
有人踩著雪走了過來,是一位中年女人,她長得粗壯,胳膊幾乎要比岑良的腰還壯,孔武得像是個男子。
她也是剛剛從山里出來。
“岑家小娘子,在外面停著做什么”不過,奇異的是,她的聲音聽起來,卻很溫柔,“太冷,還是去里面坐坐。”
她是張世杰的夫人。
在她趕來后,動蕩的鏢局很快被她穩定下來局面,她又帶著人進山尋找,同樣的,也接納了岑良提出來的建議。
岑良“還有人沒回來。”
張夫人“他們收了你的錢,就要為錢辦事。”她的聲音平靜,“要是出了事,也是生死自負。”
岑良終于回頭,看著張夫人。
“這話聽起來,有點冷漠。”岑良直白地說著,“我只是不希望為了這件事,搭進去一條又一條的人命。”
不管是張世杰,還是進去救人的山民。
張夫人搖了搖頭“這里是靠近同州,可是這里的山民仍不富裕。每年冬天,餓死凍死的人,仍是不少。”她看向岑良,“你給他們的錢,足夠他們的家人活過這個冬天,縱是死了,他們一定會竭力完成這個任務。”
岑良微愣,又皺著眉。
“縱是這么說,人活著,其他才好說。”她搖頭,“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挽回不了。”
人活著,才有可能。
張夫人笑著說道“你,與岑家夫人,是不是覺得,張世杰這件事,與你們有關”
雇傭山民的主意,張夫人雖沒想到,可在岑良提出來時,難道她沒有錢去做嗎為何要讓岑良一個外人越俎代庖
這不過是,她看出來這對母女的愧疚,這才退讓了一步,讓她們來付錢。
如若張夫人不讓步,想必她們心中越發慚愧。
“他為了我家的事出了意外,難道不該愧疚”岑良揚眉,聽出了張夫人的言外之意。
張夫人淡淡地說道“士為知己者死。他雖不是什么有才學的人,卻也甘愿為兄弟肝腦涂地。岑玄因當年救他,又何止一條命,一筆錢財”
自從張世杰知道岑家出事,自己趕到京城,卻什么都沒有救得了后
,這就成為他的心病。
這份救不了的懺悔,糾纏著他,讓他午夜夢回,都充滿著痛苦。
不然,他何必因為橋上一眼錯覺,就拼命追了上去
“這已經不是第一回。”張夫人無奈搖了搖頭,“他只要看到個相似的,都會問。”
所以,當張夫人知道,張世杰真的找到了柳氏母女,甚至冒著大雪還要外出的時候,她就知道,縱然張世杰為此而死,他都沒有半句不甘愿。
他一直憋到現在的心火,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一時間,棚子內外靜悄悄的。
岑良不說話,似是在回味著張夫人剛才說的話。
她對父親沒有多少記憶,更多的,還是記得驚蟄哥哥,至于岑玄因有許多的畫面,是借由柳氏一次次與她講述,岑良才有點滴記憶。
這還是她頭一回,從外人的口中,知道些許關于父親對別人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