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有在赫連容的身上,感受過這種
過于凌厲的冰冷。縱然這個孩子比較冷淡,不愛說話,可是每一次盛隆帝出現,他都能覺察到那孩子眼底的孺慕之情。
一時間,盛隆帝不知是從哪來的怒火,裹挾著某種殘忍的惡意,“你在為她恨寡人你知不知道,你的好母后,同樣給你下了毒”
焦急在擷芳殿外等候的寧宏儒與石麗君,終于把離去許久的九皇子給等了回來。
可不管是寧宏儒還是石麗君,都鮮明地感覺到了不對。
在今日,九皇子還是一個看起來尋常普通的孩子,雖然有點冷淡,但脾氣也好,性格也好,在他們眼底都是沒得挑的,不愛說話又不是什么壞毛病。
然眼前這小皇子還是舊日模樣,臉上卻帶著從未有過的冰冷,好像有那么一瞬間,無數雪崩坍塌下來,將一個鮮活的人生生凍結成了石頭。
赫連容漠然地掃過他們,有些倦怠地說道“我累了。”
“九皇子快些進來。”石麗君上前一步,赫連容卻反射性地躲開她的手,不肯讓她碰到自己的胳膊。
石麗君嚇了一跳,就見到九皇子低下頭,匆匆地進去了。
他們知道出了事,只是,卻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直到幾天后,他們聽到從鳳儀宮傳來皇后去世的消息,這才恍惚有些明悟,或許九皇子這些反應,正正與此有關。
九皇子已經在屋里呆了好幾天,一直都沒有出來讀書上課。就算送飯到了門外也沒見他出來吃,好幾天都不見蹤影。
寧宏儒試探著問過暗衛,同樣得到了九皇子從來都沒有出入過的消息,這無疑讓他們心中更為擔心。
直到聽到皇后去世的消息。
這樣大的事情,怎么都得告知九皇子,兩人商量了一下,最終決定強行破門而入。
只是剛剛走到門前,猶豫著要怎么打開這扇門的時候,就聽到吱呀了一聲,門從里面打開,露出了一張雪白的小臉。
九皇子的年紀不大,身體卻一直還算不錯,就算是在冬天摸起來小手小腳也是暖和的,長得也比同齡人要高大一些。只不過今歲冬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管放了多少暖和的東西,都只會喊冷。
而今看著九皇子蒼白精致的小臉,兩人如何不知道他又犯了寒疾。寧宏儒有些擔心,下意識去碰他的手,盡管小孩想要躲不過這一次許是在屋里待了太久,他的動作有點遲鈍,被寧宏儒給碰到了。
寧宏儒沒想到入手的感覺,卻是比之前還要冰涼,把他整個人凍得哆嗦,只以為自己好像摸上了什么冰塊。
“九皇子,你生病了”寧宏儒著急地說道,也顧不上要說起皇后的事情,一心一意想著要去叫太醫。
石麗君比他還要冷靜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然后低頭對九皇子說“主子,鳳儀宮那邊傳來消息說,皇后娘娘”
“去世了”
時隔好幾天,九皇子終于開口說話,露出一張面無表情的小臉。
石麗君和寧宏儒莫名
有一種古怪的感覺,仿佛就在這幾天,他們錯失了九皇子身上的某種變化。
石麗君猶豫著說“正是,現在各宮都在準備,咱們”
九皇子從門內走了出來,將過分冰冷的小手縮進袖子里。
那就走。”
一主兩仆離開了擷芳殿,暗衛悄無聲息地跟在九皇子的身后。
唯獨只有他一人知道這幾天發生了什么。
就在他守著九皇子待在屋頂上戒備的時候,斷斷續續的,他仿佛聽到了哀嚎,如同幼崽嘶鳴,又像是野獸的咆哮。不斷的,不斷的,一次又一次在痛苦中掙扎,仿佛是在生死的邊緣上。
直到九皇子走出來的那一刻,他比任何人還要快地發現,眼前的九皇子與從前絕不相同。
他那雙漂亮的黑眼睛里,再沒有任何的生氣。
死氣沉沉,如同垂暮的亡者,又像是瀕死瘋狂的幼崽,染著前所未有的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