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都是年輕人,各種沖動上頭的事教練見怪不怪,也就準了假。
下機直奔工作室而來,到達剛剛暮色四合。
清霧不在,他也沒打電話,就站在門口等她。
一個多小時的等待,那種想要見面的心情,迫切得叫他坐立難安。
眼下,終于見到她了,一路上都在醞釀的話,臨開口時,突然情怯。
他是第一次體會這種心情。
孟祁然深深呼了一口氣,“霧霧”
陳清霧抬眼。
他直直望著她,有些不懼不退的意思“我們在一起吧。”
大抵是瞳色深的人的優勢,被其凝視時,總覺得那眼神真誠得不可被辜負。
陳清霧頓了頓,抬手,拉開工作臺的抽屜,拿出煙和打火機。
不是預想中的反應,孟祁然稍稍有些錯愕。
看著她垂頭銜一支在嘴里,滑打火機點燃,動作分外熟練。
他更顯驚訝。
“什么時候開始抽煙了”
“早就開始了。”陳清霧手指一頓,“淵哥哥說你后天比賽”
“嗯。”
孟家有家庭群,各自的動況都會實時分享。
“希望我的回答不會影響你的心態。”陳清霧聲音輕而平緩,“抱歉祁然,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么”
“因為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聲音平靜得仿佛在陳述一樁事實。
孟祁然瞳孔微放。
九歲那年暑假的事,不是沒有后續。
那天深夜,陳清霧的房間門被敲響。
她已經睡了,被吵醒后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打開門的瞬間,祁然說“噓”,隨即從門縫里溜了進來,絲毫不給她阻止的機會。
她還在生氣,所以一句話也不跟他說。
他跑過去將窗簾拉滿,“過來霧霧,給你看個東西。”
她不肯動。
他就走到她面前去,抬手,從外套的兜帽里,拿出了一樣東西。
拿黑布裹住了,似乎是個罐子。
他看她一眼,揭開黑布。
玻璃罐頭瓶,那里面塞了一把青草,草葉間熒光閃爍,如呼吸一明一亮。
“螢火蟲”
“噓”
她急忙捂嘴。
祁然把玻璃瓶塞進她手里,有點別扭地說道“中午說的話,對不起。我被我爸關了那么久,煩得要死,所以沖你發火了。”
她悶著頭不作聲,只是注視著那些螢火蟲。
祁然說“以后我都不會丟下你了好不好,我發誓。”
他認真看著她,眼睛里的光比螢火蟲還要漂亮。
她一下就不生氣了,“那是你說的哦。”
“嗯。我說的。”
陳清霧抬眼,看著此刻立在面前的年輕男人。
從出生起,他們就被青梅竹馬的名義綁在了一起。
十六歲那年開始,又摻雜了她的喜歡,和他的似是而非。
他是她目前為止的生命里,最最重要的一部分,愛情、親情與友情交織成一團亂麻,再不會有比這更復雜沉重的情感了。
只是,錯也就錯在那實在太復雜也太沉重了。
祁然不知道,那罐子螢火蟲,半夜的時候她將它們放走了。
因為她坐在床上,看見它們一呼一吸地拼命閃爍,像在絕望對抗無法掙脫的黑暗。
她于是起身,打開窗戶,也揭開了玻璃罐的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