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從草葉間飛進自由的夜色,消失在了樹叢之間。
“我不是你的責任了,祁然。”陳清霧輕聲說道,“你自由地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喜歡你自己想喜歡的人吧。”
她指間煙霧繚繞而起,煙霧之后卻有一雙干凈而決斷的眼睛。
孟祁然望著她,只覺耳膜鼓噪,而腦中空白。
話說得這樣清楚,他卻似有些無法理解一樣,“霧霧,我沒聽懂你的意思。”
“你聽懂了。”陳清霧微笑看著他,“放心,我們還是像孿生兄妹一樣的親人,這一點不會改變。”
孟祁然清楚知道,她這一次的拒絕與過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樣。
是認真的,要將“愛情”的這部分血肉和肌理,從他們的共生關系中剝除。
他以為自己不會有那么在乎的。
但是為什么竟有一種切膚之痛,好像是真有什么在一寸一寸剝開他的心臟。
痛得他下意識深深呼吸,卻
毫無緩解。
“霧霧”
陳清霧的目光越過他的肩膀,往墻面上的掛鐘看去,“你吃過晚飯了嗎我給你點個外賣我等下要去調試電窯,可能沒法陪你太久”
話音一停,因為孟祁然繞過臺面側方,大步走了過來,伸臂一把將她摟進懷中。
“哎”她急忙伸遠了拿煙的那只手,將它撳滅在巖石臺面的一角。
孟祁然腦袋低垂,下巴抵在她肩膀上。
那么高的個子,這動作使他顯得委屈極了。
“我愿意承擔這份責任,也不可以了嗎”他沉聲問。
陳清霧頓了一瞬,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你喜歡我嗎”
沒等孟祁然回答,她補充道“我說的喜歡是指,想要跟我做愛的那一種。”
孟祁然一震。
這樣直白的話,難以想象會從清霧口中說出,就好像他從沒想過,她竟會抽煙。
“我猜你從來沒想過。”陳清霧輕聲說,“不然早就應該發生了。”
孟祁然思緒很亂,一時無法反駁。
因為他直覺今天晚上的每一句話都很重要,一旦不經思考,說錯就再無挽回余地。
“出于責任跟我在一起,然后呢祁然,你不會覺得,我能坦然接受,有人不跟我上床,或者跟我上床,都是因為責任吧”
以前就有這種感覺了有些時候,清霧似乎比他更成熟,相對于“妹妹”,她其實更像“姐姐”。
今天的這番話就是明證,她仿佛是站在一個高處俯視他幼稚的告白。
如果不是真的喜歡,誰又稀罕你的“責任”。
他陡然間覺得無地自容。
陳清霧伸手,輕輕將他肩膀一推。
他卻不肯松手,反而抱得更緊。
孟祁然感覺到那對抗的力量消失,她手臂垂落了下去。
但是,她并沒有來回抱他。
許久、一直都沒有。
他意識到,不管是深夜的螢火蟲;花掉人生掙的第一筆錢,帶她去游輪上看煙花;或是飛二十小時,趕她生日的第一句祝福;把所有贏得的獎杯都送給她;花三天三夜為她寫歌
這些,統統都無法再獲得她的回應了。
他此刻赤手空拳、一無所有。
許久,孟祁然頹然地松開了手。
幾乎沒再看她,他轉身飛快朝外走去。
陳清霧目送他的身影。
以前趙櫻扉問過她,究竟喜歡孟祁然什么。
她十六歲那年,被學校有個男生糾纏,推搡間她摔下臺階,左臂骨折。
那時候在醫院住院,煩悶得要死。
夜里護士查過房,住院樓進入休息時間。
她不知道祁然是怎么躲過護士站的人混進來的。
他帶了她最喜歡吃的學校門口那家烤榴蓮,他最討厭榴蓮,嫌棄地遞給她,說,不懂她怎
么會喜歡吃這么臭的東西。
那天恰好是祁然滑板比賽的日子,他得了冠軍,她沒看到,捧著烤榴蓮更覺得委屈,說住的雙人間,又不能拿出來吃,會干擾到旁邊那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