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弗淵又“嗯”了一聲。
陳清霧一時間沒有說話,直到經過了前方的蘆葦叢,河床里突立一塊大石,水流變急促,發出嘩嘩的聲響。
孟弗淵聽見陳清霧出聲了,但具體沒聽清楚說了什么,于是上前了一步,“嗯”
陳清霧腳步一停,轉身,“我說”
一下頓住,因為沒有料到孟弗淵與她只差半步,她一抬眼,差點直接與他目光相撞。
他神情實則分外尋常,可她卻莫名后脊一緊。
上一回摔了風鈴,她哭的時候,他過來擁抱她。
那時候明明比此刻要近得多,為什么絲毫不像此刻一樣,那般不自在。
“我說,有點煩,還不知道要怎么跟家里講這件事。”陳清霧若無其事道。
孟弗淵靜了一瞬,方平靜開口“清霧,你說祁然不喜歡你,我覺得或許未必。”
陳清霧抬眼,“淵哥哥,你上回說你完全中立。”
孟弗淵點頭。
“那你為什么幫祁然說話。”
孟弗淵看著她“我不是在幫他,清霧。”
那目光靜邃而真誠,絕無強詞奪理的意思。
“我想,你們之間或許有誤會。”孟弗淵又說。
陳清霧笑了笑,“有沒有誤會都不重要了。是我不要他了。無論他喜不喜歡我,我不會要他了。”
孟弗淵沒有說話。
按理他該覺得竊喜,但絲毫沒有。
因為只覺得清霧的笑意只在臉上,而不在眼里。
二十五年同生共長的情誼,真有那樣容易切斷嗎。
如果她喜歡祁然,寧愿她得償所愿。
這里空曠的風聲不應該屬于她。
留給他一個人就好。
孟弗淵張口,還未出聲,陳清霧笑說“再勸信不信
我拉黑你。”
孟弗淵說“我并不準備再勸。如果這是你的決定。”
“這就是我的決定。”
陳清霧轉過身去,繼續往前走。
孟弗淵也就沉默跟從。
走了好一會兒,陳清霧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往停車的地方看了一眼,“要回去嗎是不是走得太遠了。”
“心情好點了嗎”孟弗淵看她。
陳清霧點頭。
孟弗淵說“都隨你。”
“我想再走一段。”
孟弗淵說“好。”
走了好久,直到周遭民居的燈火越來越稀疏,陳清霧終于停下。
她轉身望去。
原來是那樣長的一段路。
長得她絕對不愿再回頭了。
孟弗淵低頭看她,“是不是走累了”
陳清霧沒有作聲。
“那你在這兒等我,我把車開過來。”
她還沒說好,孟弗淵已經轉身走了。
她就站在原地,看著孟弗淵快步走進那段夜色。
等了有一會兒,就在她懷疑人是不是消失了的時候,她看見遠方的黑暗里,車燈亮了。
車沿著河堤上的小道駛了過來,最后,停在了前方荒草倒伏的路邊。
她驟然想到九歲那年暑假,她打過電話之后,在小賣部門口等著孟弗淵來接。
夜色四合的時候,她終于聽見鈴鈴的車鈴聲。
孟弗淵微微弓背,自行車風一樣地駛近,他雙腳點地,停在她面前。
他向著后座看了一眼,冷淡地說“上來。”
明明他語氣那樣不好,她累積一下午的提心吊膽,卻就驟然無聲地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