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天塌下來,她也可以信任孟弗淵。
此刻,她站在車燈映照的光亮之中,看見窗戶落下,孟弗淵探身。
“清霧。”
“過來上車。”
文創園的那座柴窯,一年開窯四次,最近一次就在端午節前。
陳清霧跟柴窯的負責人提前做了預約,開窯之前將自己做好的茶具送去。
滿窯之后,點火燒窯。
燒滿二十四小時,再冷卻七十二小時,方可開窯。
晚上,陳清霧給孟弗淵發了條微信馬上就要開窯了,希望東西沒有燒壞,不然又要繼續拖安姐的工期了。
很快,孟弗淵便回復道什么時候開窯
陳清霧預計早上七點。
孟弗淵我可否過來看一看
陳清霧我們可能會六點半左右就到了,時間很早。
孟弗淵不要緊。
六點剛過,陳清霧收到了孟弗淵的消息,說他到那柴窯所屬的工作室的門口了。
陳清霧叫他稍等,自己過去接他。
天尚未大亮,晨風里一股水汽。
拐過彎,便看見孟弗淵站在門前,只是簡單的白衣黑褲的裝扮,淡白天光里,卻有種公子嫌錦繡,白纻作春衣的清峻。
陳清霧招手打了聲招呼。
孟弗淵轉身朝她看了一眼,隨即啟步朝她走來。
等他走到了跟前,陳清霧解釋“柴窯要特別注意防火,所以建在后面空曠的地方。”
孟弗淵點點頭。
繞過大樓,往后走去,一座房頂極高的廠房式建筑,其間是磚砌的窯爐,呈階梯式往上延伸。
窯前已經擠滿了人,大抵都是今天來等開窯的手藝人。
陳清霧踮腳往前探看,瞥見還有空位,就說“我們往前去一點。”
她從人群縫隙里往前擠去,轉頭看了一眼,卻見孟弗淵仍在原地,仿佛難以效仿她的行為。
她便后退一步,伸臂將他手臂一捉,“你第一次看開窯,難道只看人頭嗎”
孟弗淵手指微蜷又松開。
隔了襯衫的布料,手臂皮膚仍能清楚感知她手指的溫熱。
他似乎一瞬間丟失了思考能力,就這樣被她捉著,擠過了人群,到了最前方。
陳清霧松了手,去掏工裝褲口袋里的手機看時間。
孟弗淵不動聲色地抬手,握了握自己手臂方才被她抓住的地方。
“算的吉時是六點五十八分,還要一會兒。”陳清霧將手機鎖屏,說道。
“還要算時間”
“要算的。”陳清霧笑說,“就當是圖個心理安慰。”
“一窯要燒多久”
“這里是新修的柴火爐,升溫比較快,燒差不多二十四小時就夠了。像是德化那邊的龍窯,一小時只能升溫幾度,可能就要燒六十多個小時。燒其實還好,最難熬的是冷卻的時間,一般都要冷卻三天以上才能開窯。”
“提前開窯會怎么樣。”
“有可能會裂。我之前在瓷都玩小型柴窯,有一次就是忍不住提前開了,那一窯全毀了。”
孟弗淵看著她。
喜歡聽她說自己喜歡的工作,那種神采飛揚叫他也能忘卻煩悶。
“你去過德化”孟弗淵問。
“嗯。之前去那邊參觀學習過。德化白瓷特別好。現在那邊的師傅已經能夠用陶瓷燒出輕紗的質感了。”
這樣隨口聊著天,不知不覺就到了開窯時間。
各位燒窯師傅各敬了三炷香,誦“吉時吉日,開窯順利”。
孟弗淵瞥見陳清霧也閉眼雙手合十,似在緊張祈禱。
簡單開窯儀式結束,兩名師傅拎錘砸開了窯門封砌的磚墻。
一時煙塵四散。
窯工師傅進入窯內,從各窯室里依次搬出匣缽和墊板。
大家便似幼兒園接孩子的家長,一一去認領自己的作品。
等了好一會兒,陳清霧的那一批才被卸了出來。
她迫不及待地往地上一蹲,檢查匣缽里的器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