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陳清霧奶奶作七十大壽。
陳清霧頭一天晚上回南城,第二天上午,起床化妝之后,跟父母去酒店迎賓。
陳遂良年幼家貧,大學畢業放棄了文職工作,下海經商,幾度起伏,成立了自己外貿公司,而立之年就在南城立住腳跟。
他小時候受多了親戚白眼,出人頭地以后便很好面子,但凡這種講究排場的場合,必得不遺余力。
今年是母親整壽,自然要大肆操辦,還得將陳家遠近的親戚朋友都邀請過來。
陳清霧從小不知道參與過多少這種宴席。
也因此很早就清楚了,陳遂良心底里是不怎么滿意她這個女兒的。
她小時候體弱多病,心思敏感,性格內向,后來高中在南城外國語中學學理科,成績優異,不管是走自招還是自己參加高考,考個985應當都沒問題。偏偏她高二的時候就打定主意報考美院的陶瓷系,一意孤行準備藝考。
一個親戚眼中“玩泥巴”不務正業的女兒,自然很難為陳遂良的衣錦還鄉錦上添花。
宴會廳門口,陳清霧同陳遂良站在一塊兒,全程保持微笑,并聽陳遂良的命令叫人,這個伯伯,那個嬸嬸的一個不認識,也記不住臉,只笑得臉發僵。
腳上的高跟鞋她也穿不慣,站久了小腿肚隱隱作痛。
正準備想個由頭離場偷懶,卻聽廖書曼說“祁然他們到了。”
陳清霧站定抬眼望去。
孟成庸和祁琳走在最前,緊隨其后的是孟祁然,最后是孟弗淵。
廖書曼熱情招呼道“給你們專門留了座,靠舞臺的那桌。”
祁琳點點頭,朝陳清霧看去,笑說“清霧今天這么漂亮啊倒是第一次看你穿這么鮮艷的顏色。”
孟
弗淵自然早就看見了陳清霧,但沒機會細看,只拿了紅包去禮金臺登記。
聽見祁琳這樣贊嘆,他沒忍住,稍稍側過目光望去。
陳奶奶喜熱鬧花哨,不愛素淡的顏色,讓小輩們一定要穿得喜慶點。
陳清霧今天穿了條緋色暗紋的旗袍,墨藍緄邊立領,烏發雪膚,分外醒目。
祁琳將陳清霧胳膊一摟,對孟祁然說“祁然你給我和清霧拍張合照。”
孟祁然掏出手機,點開相機。
祁琳笑說“合照啊,你可別只顧著拍清霧。”
孟祁然順著她的玩笑笑說“這都被您發現了。”
照片拍完,祁琳松了手。
陳清霧微笑說“阿姨你們先進去坐。”
祁琳點頭“一會兒來我這桌坐啊清霧。”
孟弗淵登記完禮金,方轉身走過去。
陳遂良同他打了聲招呼,笑說“聽說弗淵你公司最近非常忙,端午以后就沒回家了,難為你今天還特意來一趟。”
孟弗淵平聲說“陳奶奶大壽,于情于理都該來參加。”
寒暄過后,孟弗淵跟著父母和弟弟,往宴會廳里走去。
經過陳清霧身旁,他腳步稍停,余光看去,她整個人宛如開在祭紅瓷中的白梅花,美得叫人心驚。
陳清霧屏了一下呼吸,露出今天已經練就出來的那種模式化的笑容。
她看見孟弗淵以幾難察覺的幅度微微頷了頷首。
迎賓終于結束,陳清霧被廖書曼挽著進了宴會廳。
陳家這邊有相近的親朋,陳遂良和廖書曼都坐了這一桌,唯獨陳清霧,被祁琳強行拉到了他們那一桌去。
祁琳左手邊坐著孟祁然,右手邊坐著孟弗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