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著爆米花,閑聊,等候電影開場。
“你最喜歡的電影是哪一部”陳清霧問孟弗淵。
“你恰好看過的,弗朗索瓦特呂弗的那一部。”
“四百擊”
孟弗淵點頭,他看了看陳清霧,“你最喜歡的電影還是大魚”
“你連這個都知道”
“你有一回跟祁然一起在餐廳里寫周記,我聽見了。”
“你這個觀察力和記憶力,不去做間諜未免可惜。”陳清霧笑說。
電影很快開場。
文藝片,且還是黑白,鏡頭有些晃,像醉酒之人的囈語。
陳清霧驟然想起,五年級國慶假期,孟弗淵帶他們來電影院看的,也是一部黑白文藝片,時間久遠,想不起究竟是哪一部了。
祁然開場沒五分鐘就睡著了,她看得認真,但那時候年紀小,劇情完全看不懂,只覺得畫面晃得讓人想吐。
她屢次回頭去看坐在后方,跟他們隔了三排的孟弗淵。
黑暗里,少年的身影只在銀幕亮起時才被勾勒出來,他如此沉默,又如此孤獨,像是已經進入了電影的世界。
她望得出神,也因此忘了起身坐到他身旁的空位上去,請他稍稍講解劇情。
那一瞬間的孟弗淵,讓她不忍心打擾。
她為什么記得那樣清楚,是因為大抵那是她見過最寂寥的身影。
現在回顧,那正是他知曉父母舊事的那一年,也是他放棄導演志愿的那一年。
往后,每一場電影,都是一句告別。
回頭的時候,他已站在了河流的這一岸,再也沒有可能涉過河流,到達另一岸了。
陳清霧咀嚼爆米花的動作放輕。
孟弗淵察覺到了,側身,聲音極低地問道“怎么了”
“我想到你高二那年國慶帶我們來看電影的場景,不知道為什么有點難過。”陳清霧的聲音同樣低得只有他們彼此能聽見。
孟弗淵便低頭,輕聲說“所以,無論如何,請將你的愛好堅持下去。清霧,我做不到的事,你幫我實現。”
陳清霧點頭,再看向銀幕時,眼前已有無法克制的幾分朦朧。
排除上次那鬧哄哄的超級英雄電影不說,陳清霧覺得孟弗淵看任何嚴肅的優秀作品,都帶有幾分虔誠。
這片子拍得不錯,她也跟著投入其中,毫無分神,一個半小時時間,幾乎眨眼就到。
電影出現片尾字幕時,陳清霧才意識到自己手邊的爆米花桶,還只動了幾口。
正準備起身時,忽聽孟弗淵開口。
“清霧。”
“嗯”
“知道我為什么喜歡來這家電影院看電影嗎”
陳清霧搖頭。
孟弗淵伸手,溫熱手掌貼住了她的后頸,沉聲說“因為他們會在放完片尾曲之后才開燈”
最后一個字,隨著孟弗淵的吻一起落下。
黑暗里呼吸糾纏,他們吻了一首歌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