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施云琳一路跌跌撞撞被亓山狼拽回了房。付文丹和沈檀溪正要往施硯年這邊來,看見這情景,擔憂地停下腳步。
付文丹剛安慰了沈檀溪,又要操心施硯年的傷勢,如今看著小女兒這情景,竟是一陣眩暈,站不穩。
“母親”沈檀溪趕忙扶住她。
付文丹勉強站穩,長嘆一聲,心中郁結難舒。國破家亡,這就是寄人籬下的酸楚。
亓山狼拽著施云琳回房,他松了手。施云琳不停后退,后腿磕在床榻邊,腿一彎,人直接跌坐在床榻上。
看著亓山狼一步步朝她走過來,施云琳懼得整個身子都在發抖。她搭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床褥以來抵御恐懼。
可縱使本能地害怕接下來可能要遭到的折磨,她也堅持自己沒有做錯。哥哥為救她而傷得這樣重,如果她只是因為擔心亓山狼不高興,而不聞不問,那她不是人。
因為她的疏忽,連累了沈檀溪。又因為她的無能,害了施硯年。好像她就是這世間最無用的人,總是連累身邊的家人。
力氣好像要抽盡,那些堆積起來的恐懼和愧疚自責,逼得施云琳壓不住眼淚。
她不止一次地想,寧愿中毒的人是她不是姐姐,寧愿被刀子刺中的人是她不是哥哥。
她其他的哥哥姐姐們都已經死在了戰火里,一次次失去,便更怕最后的失去。
施云琳抬起眼睛望著亓山狼,一字一頓“亓山狼,你也有哥哥”
哪怕知道會戳到亓山狼的痛處,施云琳也要說。
“如果不是我的疏忽被太子妃鉗制,哥哥也不會受這么重的傷。”施云琳睜大了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你的兄長因為找你而出事,你沒有心痛過嗎亓山狼,你有沒有心”
“亓山狼,你哥哥出事的時候,你沒有守著陪著是不是你沒有心,你逃到亓山了是不是”
縱使丟開公主的身份,她也該是個得到尊重的人,而不是一個只能瑟瑟發抖乖順聽話的性奴。她在憤怒的質問里,丟掉所有恐懼。
“我不是你我是人”
亓山狼一言不發地聽著她哭訴與質問。直到她沉默下來,直到她的身子逐漸不再發抖。
他伸手抬起施云琳的臉,指腹碰到她的唇角時,施云琳下意識地躲了一下。
亓山狼盯著她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將藥盒擰開,指腹沾了白色的藥膏輕輕涂在她的唇角。
施云琳輕輕眨了下眼睛。
亓山狼又在施云琳面前蹲下來,在指上抹了些藥膏,涂在施云琳脖子上的劃痕。太子妃手中的短刀劃破了她的肌膚,只是淺淺一道劃破點皮。她沒有心力在意,昨日草草擦了血便沒再管。
施云琳近距離地望著亓山狼。
亓山狼低頭,將藥膏的蓋子一點一點緩慢地擰上。細微的聲音,是瓷器相磨的沙啞低呼。
他說“云琳,我們回亓山吧。”
他完全無法掌控她,縱使緊緊握住她的手,她也隨時都能轉身離去,毫不留戀,絕不回頭。
亓山狼慢慢抬起眼盯著施云琳,他漆黑的眼里慍著狼的兇悍,卻丟了狼的孤傲。
“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跟我回亓山。”他用力去握施云琳的手,將施云琳的手握得有些疼了。
驚覺把她攥疼了,亓山狼瞬間松了手。他望著施云琳沾滿淚濕的臉頰,想要伸手去給她擦眼淚,竟是不敢。
他怕她畏懼地躲開。
他甚至都不敢去問,她到底有多喜歡施硯年。
向來囂張自傲的狼,也會有了怕。他竟是成了之前最討厭的窩囊德性。
原來害怕是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