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云琳目光有點躲閃,生怕賀青宜追問亓山狼的眼睛在什么時候會變藍。
可賀青宜沒追問。她只是很驚訝。賀蘭人這眼睛上的隱疾有幾分奇怪,承了這隱疾的人眼睛會變顏色的原因可能不同,不過都是因情緒而起,且變幻次數并不多。比如她,這一生也只顯出五六次罷了。
良久,賀青宜說“就算不是。他應當也是我們賀國人。”
就算他不是那個孩子,賀青宜心里也歡喜,因為她不再是賀國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賀青宜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安慰自己,怕自己希望落空。
賀青宜走的時候,施云琳拿了件亓山狼的氅衣追出去。
“天寒,一會兒恐怕要下雪。您披著吧。”施云琳雙手捧遞。
賀青宜看著那件玄色的氅衣良久,才伸手去接。她也沒披在身上,只是抱在懷里,登上了馬車。
施云琳目送賀青宜離去,心里犯難應該讓誰是查。
在亓京,有幾個藏在暗處的湘國人聽使喚,不過他們隱在暗處行事多有不便。
有能力去查的人,便只剩下了宿羽和靖勇王。可二人應當信誰施云琳糾結了兩日,選了宿羽。
“我要你幫我查一個產婆,她在趙老將軍府中做過事,也為皇貴妃接生過。”
宿羽何等聰慧之人,他收起臉上的笑,在腦海里飛快琢磨起來。
施云琳覺得冷,攏了攏身上的氅衣,道“若真相證實猜測,以他的性格第一件事就會提刀砍了亓帝。到那個時候,他就算不想反,也反了。”
施云琳盯著宿羽的眼睛,再道“宿大人之才不該居于小職。”
宿羽早就變了臉色。他沉吟片刻,忽然問“這次湘帝連續打了好幾場勝仗,關良驥有很大功勞。夫人如
何評價關良驥此人”
“不忠者,不該重用。”
宿羽笑笑,問施云琳“那我是該忠于大將軍,還是忠于夫人”
施云琳有些意外他會這樣問。她說“自然是他。只不過我總不會害他半分。我也知他會如何選擇,不會與他意見相左。”
微頓,施云琳再道“若當真有一日我與他意見相左,宿大人自然是聽他的。”
宿羽站起身,頷首道“臣知道了。”
要找一個失蹤了二十多年的人并不容易,尤其這二十多年來時不時要起戰事。
兩個半月后,宿羽帶回了消息。那個產婆死了,死在了給皇貴妃引產后十日內。
線索斷了,可是產婆的死太像滅口,反而加重了猜測。
“接下來如何查”宿羽問,“需要派人去稟告大將軍嗎”
施云琳搖頭。這樣重要的事情,施云琳實在擔心送信人出了差錯。亓山狼那個性格,她又擔心他聽錯或莽撞行事。尤其他現在正有兩場硬仗要打,她更擔心他在戰場上分心。
“對了,”宿羽道,“陛下召了許多宗室的侄子進宮陪伴。這是寧肯過繼選儲君,也沒有把皇位傳給靖勇王的意思。”
施云琳點頭。宿羽走了之后,施云琳去見了齊嘉恕。
齊嘉恕正在雕刻玩具打發時間,待施云琳進來,他先開口“夫人最近好像挺忙。”
自皇貴妃找過施云琳,齊嘉恕就想知道是什么事情。可惜,他從施云琳口中問不到,去調查宿羽,宿羽做事完全不透風,什么也沒查出來。
“無聊找人閑聊打發時間罷了。”施云琳輕飄飄地敷衍過去,然后她說“聽聞陛下召了幾個年幼的侄子進宮作伴。”
齊嘉恕拿著小刀雕刻的動作一頓,他笑了,打斷施云琳的話“知道亓山狼為什么把你放在我這里嗎”
施云琳搖頭。
“因為他知道,我對那個位置一點興趣也沒有。”齊嘉恕重新雕刻玩具,“正如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