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嘉恕的臉色微微變了。
那一次,是他臨危受命率兵出城。巧的是,那段時間他惹了些亂子,正是那一役,讓他戴罪立功了。
齊嘉恕覺得好笑極了“你說什么胡話你是說亓山狼故意把軍功扔給我幫我解圍呵,太好笑了,那野人”
宿羽點到為止,并不再多說。他站起身,道“好好休息,好好養傷。”
齊嘉恕一個人在堂廳里坐了很久,慢慢消去滿腔的煩躁,然后才起身去找沈檀溪。慌亂之中,他盡力護著她,但是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磕著傷著。
沈檀溪已經換下了弄臟的衣裙,坐在窗下望著窗臺上已經枯萎的插花微微出神。
叩門聲將她從思緒里拉回來,她起身去開門。
“吱呀”一聲開門響,兩個人一里一外站在門口相望,四目相對,竟是誰也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良久,齊嘉恕才先打破沉默“有沒有傷著”
沈檀溪緩緩搖頭,低聲道“你都替我承了”
齊嘉恕負于身后的手下意識地捏了捏袖口,才問“什么叫暫時不能回湘”
沈檀溪垂眸“我不能忘恩負義。”
她再輕聲問“你呢身上的傷嚴重嗎”
齊嘉恕不回答。
沈檀溪困惑地抬眸,再次對上他的目光,在他的眸色里辨出幾分難舍。
“我在想,”齊嘉恕悶聲,“是不是該讓你回到家人身邊。可我又不確定會不會再追去一次把你劫回來。”
“沈檀溪,你今天為什么不答應亓山狼呢”他再往前邁出一步,“我這樣的廢物完全無法反抗亓山狼,你若答應了他,我就沒有辦法阻止你回家了。”
沈檀溪安靜地聽著他說完。她溫聲細語“你不能自己做決定,需要別人幫你嗎你你快些好起來吧。”
“什么好起來”齊嘉恕皺眉。
沈檀溪蹙眉望著他。他真的不知道現在的他幾近崩潰的邊緣,已經不大正常了嗎
沈檀溪輕輕一聲嘆息,柔聲“我現在不想走,我想陪著你。”
齊嘉恕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轉過頭去看西沉的落日,說“沒前途。”
沈檀溪卻只是微笑著,繼續柔聲說道“等你的傷養好了,我們四處走走逛逛吧,把你和我說過的那些地方都去一趟,把那些風景都看過,把那些特色小食都嘗過。”
齊嘉恕還是盯著西沉的落日不敢去看她。他想問一問沈檀溪是不是在可憐他,可是他忍了又忍,將這句話咽了下去。自尊心讓他問不出口。
跌落泥潭的天之驕子,受不了別人的可憐和同情。
尤其是心愛之人。
原以為縱使得不了她的喜歡,也要將錦衣玉食榮華富貴捧到她面前將人嬌養著,卻不想只剩狼狽。
天氣一天天轉涼,京城飄下第一場雪的時候,齊嘉恕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
行囊也準備妥當,隨時都可以出發,離開京城,去別的地方看看不同的風景。
離京之前,齊嘉恕帶著沈檀溪進宮了一趟。這兩個月,亓山狼終于強壓了動蕩的京城,將內憂全部鏟除。接下來亓山狼就可以安心讓宿羽留在京中,而他率兵征戰。
齊嘉恕按照禮數請辭。他說得一本正經,實則他又沒有官銜在身,本不用面圣請辭。
亓山狼垂著眼,手里擺弄著一直貼身佩戴的半塊玉佩。他聽著齊嘉恕的官話,左耳進右耳出。他抬眼瞥向齊嘉恕,見他的戾氣稍消,人也平和了不少。
“好了,說完就走吧。”亓山狼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
齊嘉恕冷嗤了一聲,轉身就大步往外走。沈檀溪默默跟在齊嘉恕身后。兩個人剛走出去沒走多遠,宮人匆匆趕過來,單獨請沈檀溪回去。
沈檀溪疑惑地跟著宮人往回走,路上她暗暗猜測許是亓山狼又要問她想不想回云琳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