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隨風當即進了廚房。
演武場上,馮樂真剛召集百姓們問完話,沈隨風就出現了,硬是等到所有人都離開,才強忍著歡喜道“殿、殿下,已經確定了,生水里的確有毒,燒開之后便沒有了,難怪我和其他幾位大夫這么久都沒染病,并非是因為體質好,只是因為我們從不喝生水”
他呼吸急促,顯然是跑過來的,一雙充斥著血絲的眼睛定定看著高臺上的人,仿佛在仰望神明。
馮樂真聞言表情平靜,直接朝他伸出手,沈隨風不明所以,卻還是習慣性地去攙扶。
馮樂真款款往高臺下走“方才將百姓們都召過來時,才發現他們大多數人身上的衣裳都是粗布料子,這么多患病百姓里,竟只有寥寥幾個錦衣華服。”
沈隨風一頓“殿下怎么突然關心他們的衣裳料子。”
“你生在富可敵國的沈家,難道不知衣裳料子好壞代表什么”馮樂真反問。
沈隨風微微一怔,突然就懂了“殿下的意思是,這次疫癥波及的只有窮人”
“那些富裕人家哪個不是毛病又挑剔,有幾個肯像本宮這般喝生水的也難怪劉明德那畜生一直沒事,”馮樂真笑道,“西江城依西江而生,江水從西往東流,這次所謂的疫癥,也是西邊更為嚴重,先前死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直接江中取水飲用,即便燒開也殘留毒素,”
“如今還活著的,大部分都是自家打了井的,可見即便是水中有毒,井里的毒也要比江里的淺,而到了城東,幾乎沒有人染病,說明毒隨著江水流逝越來越淺,等流到那邊時徹底淡了,也幸好如此,我們守在東城門外的兵馬才沒有染病。”
“本宮已經問過,劉明德在城西的江邊種了三畝地的蘭草,想來這所謂的疫癥,就是那三畝地的蘭草惹的事。”
沈隨風腳步越來越慢,等聽到最后一句時直接停了下來,馮樂真跟著停下腳步,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怎么不走了”
“我去驗個井水的功夫,殿下已經將前因后果都調查完了”沈隨風哭笑不得。
馮樂真一臉無辜“你不懂,我們這些人上人有些權勢,所以做什么都要容易些。”
面對她的揶揄,沈隨風只是淡定看她一眼“查出來就好辦了,現在只需對癥下藥,順便將蘭草拔掉即可。”
“先對癥下藥,至于蘭草,”馮樂真抬眸與他對視,“先不著急拔。”
沈隨風頓了頓,眉頭漸漸蹙起“為何”
“隱瞞疫癥本就是大罪,若再叫他知曉疫癥是因他那幾畝蘭草而生,你猜他會做出什么事來”馮樂真反問。
沈隨風定定與她對視,突然遍體生寒。
馮樂真見他都明白了,便淺淺一笑“吩咐阿葉,嚴守校場四周,任何人不得進出。”
“殿下是怕有人去告密”沈
隨風立刻想到了。
馮樂真“不得不防。”
沈隨風頷首,表示知道了。
“我們離開之前,疫癥只能是疫癥。”
“知道了。”沈隨風沉聲答應。
馮樂真不再多言,轉身回寢房去了。
當天下午,演武場上幾口大鍋還按之前的方子熬藥,只是沈隨風趁所有人不注意,悄無聲息往里頭加了解毒的藥草。
翌日一早,所有人都出現了癥狀減輕的效果,這對遲遲看不到希望的百姓們而言,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于是路邊的樹上掛了更多的布條。
“他們似乎覺得自己身子好轉,是因為前天晚上那場篝火祈福。”馮樂真的藥是沈隨風單獨熬的,所以效果要更好些,如今身上已經干凈,唯有一雙手上還有些痕跡,她也毫不在意,提起這件事只覺好笑,“自己的功勞被神明占了,沈先生可有怨念”
沈隨風正在給她收拾屋子,聞言一臉淡定回應“若非篝火祈福,我與殿下也不會想到疫癥與蘭草有關,所以嚴格說起來,這功勞本就該是神明的。”
馮樂真眉頭微挑“沈先生何時變得這般迷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