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方才提到她學算盤一事,沈大少并無太多驚訝,想來也知道此事,”馮樂真眼底泛起笑意,“也是,自家女兒,又能瞞得了誰的眼睛。”
沈隨年靜默許久,再開口已是平靜“她喜歡又如何,南河這地界規矩大過天,草民不可能”
“你們南河女子夜間出門,總是頭戴帷帽,多年來一貫如此,可只要本宮樂意,下一條不得找戴帷帽的命令,二日之內南河街頭誰還敢戴帷帽。規矩規矩算什么東西,不過能困住一堆倀鬼罷了。”
“草民實在不知殿下特意來說這些,為的是什么。”沈隨年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看不透眼前這個比自己小了將近二十歲的姑娘。
馮樂真抬眸掃了他一眼“父母之愛子計之深遠,光教女兒繡花彈琴是不夠的,真想讓她堂堂正正立足,就該教她立足的本事,你家女兒比本宮幸運,有真正疼愛她的爹娘,但也比本宮倒霉,因為她的爹娘對她疼愛歸疼愛,卻沒有勇氣替她打破世俗。”
“殿下說這么多,恐怕不止是想跟草民聊女兒的教養問題吧”沈隨年眉頭緊皺。
馮樂真“當然不是,本宮有那么閑嗎”
沈隨年“”
“本宮只是想告訴沈大少,你所謂的桎梏和規矩,于本宮而言都不算什么,你若想讓女兒堂堂正正繼承家業,就只能與本宮合作,”馮樂真揚唇,眼底的野心再難遮掩,“只要你愿意相信本宮,假以時日,本宮會叫你看到一個女子也能立足人前的世道,叫你不必再將女兒的前程,托付給一個陌生男人的良心,這些事只有本宮愿意做,也只有本宮能做。”
她鮮少如此直白,站在燈燭旁仿佛整個人都在發光。
沈隨年怔怔看著她,正不知該如何開口時,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弱弱的“爹爹。”
屋內兩人同時一頓,便看
到一個小姑娘飛奔過來,沈隨年眼底泛起笑意,伸手將人接住了。
“爹爹。”她乖乖牽著他的手。
“小姑娘很漂亮,”馮樂真微笑,“打算盤時更是漂亮。”
小姑娘剛才進來時就認出她了,沒想到她會拆穿自己,頓時表情一僵,小心翼翼地看向沈隨年“爹爹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沈隨年一瞬揪心。
馮樂真見狀不再多言,轉身往外走去,沈隨年看著她纖瘦的背影,終于忍不住開口“殿下說了這么久,似乎從未提隨風一句。”
“提他做什么,”馮樂真側目,“只要沈大少別鉆牛角尖,他如今傷懷之事,自然迎刃而解。”
沈隨年一怔,便不說話了。
馬車晃晃悠悠地走,沈隨風接連問了幾次都沒得到回應,只好換了個問題“所以,兄長這是受你招攏了”
“沒有,”馮樂真回神,“但本宮給他種了一顆種子,終有一日他會答應。”
今日他肯來送沈隨風,便是最好的證據。
沈隨風笑了一聲“不愧是殿下,連他那種老古董都能說服。”
馮樂真閉上眼睛假寐,不愿理他。
馬車里重新安靜下來,沈隨風安靜看著她的眉眼,直到她快睡著時才突然說了句“謝謝。”
馮樂真只當沒聽見。
沈隨風眼底泛起笑意,伸手替她蓋了一層毯子。
出了南河以后,所剩的時間就不多了,車隊終于日夜兼程朝著營關而去,終于在二十余日后抵達營關城。
看著肅殺的城樓,馮樂真幽幽嘆了聲氣,扭頭看向旁邊的沈隨風“準備好受刁難了嗎”
“能受什么刁難”沈隨風不當回事。
馮樂真一臉滄桑“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