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隨風一開口,祁鎮夫婦的心都懸了起來,最是端莊的宋蓮先忍不住隔著紗幔詢問“可是有什么問題”
“只是一陣,倒沒什么事,”沈隨風結束診脈,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人,“世子這幾日受涼了吧。”
眼前人垂眸咳嗽,旁邊的書童忙道“前天晚上吹了冷風。”
“混賬明知世子不可受風,怎么還不仔細照顧”祁鎮大怒。
書童忙跪下“奴才知錯,奴才知錯”
祁鎮還要發火,一道帶著幾分啞意的聲音緩緩響起“是兒子貪涼,趁祁安不注意去了院中透氣,與人無關。”
第一次聽其說話,馮樂真才發現他的聲線已經和小時候全然不同,若非知道能在祁鎮面前自稱兒子的只有他一人,她還真不敢確認說話的是祁景清。
“你呀,總是這么不聽話。”祁鎮一對上這個兒子,頓時什么脾氣都沒了。
祁景清精神不濟,一行人匆匆而來,又匆匆出去,馮樂真走到門口時,隱約感覺有人在看自己,不由得回頭望了一眼,卻只看到半透的紗幔和屏風。
“殿下”沈隨風見她停下,忍不住喚她一聲。
馮樂真回神,款步往外走去。
寢房的門被重新關上,徹底將視線隔開。
一行人沉默地出了院子,沈隨風才緩緩道“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染了風寒,這幾日少見風多保暖,再服幾帖藥就是。”
“如此,這幾日就勞煩沈大夫了。”祁鎮比起半個時辰前,語氣好了不少。
沈隨風一頓,下意識看向馮樂真,馮樂真對上他的視線后,眼神頓時涼了下來。
“殿下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如在府中住幾天吧,也好叫我們盡盡地主之誼。”宋蓮忙道。
馮樂真淺笑“夫人客氣了,營關是本宮封地,若說地主之誼,也該本宮來盡才是。”
這話便有些咄咄逼人了,可惜宋蓮不敢反駁,畢竟自己兒子還指著沈隨風治病,而沈隨風如今顯然已經是她的人。可要是不反駁,又等于默認她說得對了。
她因為祁景清瞻前顧后,祁鎮卻沒想這么多,聞言當即便要嗆聲,沈隨風卻突然開口“我已經給世子施過針,也叫人熬了藥,想來世子一個時辰內就該退燒了,之后按時服藥就是,我就算不在也沒什么”
“還是留下吧,”馮樂真打斷,“你在這里,侯爺和夫人也多少放心些。”
他剛說完不必留,她卻又說要留下,好似和他作對一般。沈隨風對上她的視線,眉頭蹙了蹙。
“是呀,留一晚吧。”宋蓮趕緊附和。
“既然殿下都這么說了,那便留一晚吧。”沈隨風嘴上回應宋蓮,一雙眼睛卻始終停在馮樂真臉上。
“殿下也留下吧,”宋蓮怕她改變主意,不敢再說地主之誼這種話,“我們府上有個廚子,素食做得極好,殿下也嘗嘗他的手藝。”
“如此,就卻之不恭了。”
馮樂真笑道。
她一答應,宋蓮便立刻著人安排了兩間客房。大概是為了方便沈隨風去看祁景清,安排的客房和主院也就隔了百余步的距離,近到這邊喊上一嗓子,那邊就能清楚地聽見。
等客房收拾妥當燒起地龍,晚膳也準備好了,馮樂真和沈隨風心思各異,卻沒有當著祁鎮夫婦的面表露半分,只是等回到別院四下無人時,氣氛才透出些許沉默。
馮樂真也不看他,只管往前走,進屋之后便要將門關上,一只手卻突然擋住了房門。
“殿下不是想聊聊”沈隨風看著她的眼睛問。
“今天時機不對,等明天離開侯府之后吧。”馮樂真平靜與他對視,仍要繼續關門。
他們來時只帶了八個侍衛,此刻都在院中,沈隨風不愿當著他們的面與馮樂真僵持,見她沒有讓自己進去的意思,便默默松了手。
房門在他面前闔上,沈隨風靜站片刻,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馮樂真聽著他的腳步聲離開,獨自站了許久才到桌邊坐下。
不知不覺已是天黑,屋里燭光晃動,將她的影子顫顫悠悠照在窗子上。馮樂真遲遲沒有睡意,又被燒得太足的地龍蒸得難受,干脆披上披風出門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