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樂真笑著將臉埋進他的后衣領“本宮今日的頭面足有二斤。”
“殿下可真不容易。”沈隨風感慨。
然后兩人就不說話了。
夜晚漫長,月光將兩人的影子照在地上,拉出合二為一長長的痕跡,兩人誰也沒有再開口,只是安靜看著影子慢吞吞移動。
“本宮突然想起當初在李家村時,你似乎也這樣背過我。”馮樂真輕聲道。
沈隨風無聲笑笑“殿下是記錯了吧,那時你對我很是厭煩,又怎么肯讓我背。”
“有嗎”馮樂真閉上眼睛,任由醉意上頭,“是你記錯了罷,本宮怎么可能厭煩你,明明本宮第一次見到你,便對你生了興趣。”
一襲白衣,搖著蒲扇,不羈得像山林間的風,明知抓不住,也不該抓,卻還是叫人生出困住他的心思。
馮樂真抱得更緊了些“本宮一向是喜歡你的。”
“那我得多謝殿下了。”沈隨風輕笑。
馮樂真閉著的眼睫顫了顫,難得沒有說話。
從府衙到長公主府,乘坐馬車尚且得一刻多鐘,他就這樣背著他的心上人,一步一步地走。
起初是手腕酸痛,腰也有些彎不下去,慢慢的呼吸的節奏變得急促,鼻尖開始沁出汗意,被營關十月的風一刮,又很快干涸。沈隨風慢慢地走,慢慢地走,每次聽到身后均勻的呼吸,心底都覺得十分安定,連這條路也顯得不再漫長。
馮樂真似乎睡了一段時間,又似乎很快醒來,她在他背上略微動了一下,沈隨風便停下來,等她調整好姿勢再往前走。
“還有多久到家”她問。
“快了。”沈隨風回答。
馮樂真看著他被汗濕透的鬢角,半晌才低聲道“本宮不好。”
“殿下何出此言”沈隨風累得呼吸發顫,腦子都快不轉了,每一步卻落得很踏實。
“本宮因一己之私,豢養一只不該被豢養的鳥兒,還從不用心待他,想起來時就給些吃的,再哄一哄,想不起來便任由他留在家中空等,本宮不好,辜負了他。”馮樂真的額頭貼在他的后頸上,任由他的汗水沾到自己臉上。
沈隨風聞言,唇角翹起一點弧度“鳥兒也對殿下不好,明知殿下有鴻鵠之志,卻不管不問不幫忙,任由她一個人辛苦煎熬,她被自己的兄長為難,自己也是最后一個知道,他對殿下心有歉疚。”
“他已經做得很好了,”馮樂真從懷中抽出手帕,輕輕幫他擦臉上的汗,“他放棄了所有,給了能給的一切,已經做得很好了。”
“殿下也做得很好了,所以不要總覺虧欠。”
兩人說著話,已經到長公主府門前。
大門緊閉著,門兩邊的石獅子憨厚可愛,腦袋上還頂著照明的燈。
沈隨風把馮樂真放下來,想要摸摸她的臉,卻因為雙手脫力發顫抬不起來,只能就此作罷“我去敲門。”
他轉身要走,馮樂真突然握住他的手。
沈隨風微微一頓,不解地看向她。
“沈先生一路辛苦,就送到這里吧。”她垂著眼眸道。
沈隨風失笑“殿下這是什么意思”
“就送到這里吧。”她看向他的眼睛。
沈隨風眼底的笑意淡去,逐漸被不知名的恐慌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