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清匆忙接住鏡子,深吸一口氣看向鏡中的人沒有奇跡發生,左側臉顴骨以下,多了一塊拳頭大的傷痕,此刻血肉模糊,觸目驚心。
“我想保住你的臉,但毒氣一直往上走,施針也難以控制,為免殃及你整張臉,我只能用銀針將毒氣逼到同一處,能多保一處是一處。”沈隨風解釋。
祁景清盯著鏡子看了許久,無聲笑笑“已經很好了。”
他本來以為,自己會面目全非的。
看著他如釋重負的模樣,沈隨風心里卻十分沉重,好幾次欲言又止,卻不知該說什么。
祁景清很快便注意到他的不對,一顆心緩緩下沉“除了這個,還有什么后遺癥”
“你難道沒有發覺,自己從醒來以后,呼吸就十分急促”沈隨風緩慢開口。
祁景清頓了頓,終于后知后覺地感覺到呼吸困難“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我方才所言,毒煙灼傷了你的喉嚨,雖對你聲音沒什么影響,但你已經有了哮喘的癥狀,日后若想活得長久,就
得搬去暖和濕潤的地方,比如云明一帶,而且”沈隨風沉默一瞬,去了之后,就最好不要再離開。”
祁景清怔怔看著他,許久才艱難開口“我若不呢”
“那你的哮喘會越來越嚴重,一旦受了太多涼,甚至會起敏癥,最終呼吸不暢而亡。”沈隨風回答。
祁景清“那我要是去那邊定居,偶爾我說偶爾趁暑天去一趟京都城呢京都城的暑天也是暖和的,應該可以去吧”
“去的這一路,我時刻照顧著,都未必一點不受顛簸,將來你若獨自趕路,路途遙遠,期間一旦出點什么事,你如今的努力就功虧一簣,”沈隨風看向他的眼眸里,透出點點憐憫,“你可以冒這個險,侯爺和夫人呢”
祁景清靜默許久,最后荒唐一笑“她說從營關到京都的路太長,想讓我陪在身邊”
他已經做好了頂著一張難看的臉隨她去京都的打算,哪怕將來愛意漸消,她的身邊出現無數個年輕貌美的人,哪怕她漸漸忘記她曾經喜歡的這張臉,只記得他后來的丑樣子。
他已經下定了決心,無奈造化弄人,他和她到底不能如愿了。
日頭漸漸升至頭頂,卻沒有半點暖意,營關的冬天連空氣都是凜冽的,毫不留情地帶走所有人身上的熱意。
屋外的人早就聽到了祁景清那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正是擔憂時,不知是誰突然驚呼一聲
“門開了”
只一瞬間,所有人都要往里跑,剛打開門的沈隨風趕緊呵止他們“別亂動,等毒煙散散再進來”
眾人只好停下。
“沈大夫,我兒他”沉默了一天一夜的祁鎮啞聲問。
沈隨風面色和緩了些“若是療養得當,想來能活到九十九,只是”他看了馮樂真一眼,“有些事,還是讓世子親自跟你們說吧。”
宋蓮聽到他說能活到九十九后,便什么都聽不進去了,跌坐在地上雙手合十哭著感謝菩薩保佑。
祁景仁也如釋重負,看到她這副樣子不由得扯了一下唇角“謝菩薩有什么用,你該謝謝沈大夫。”
“對對對,謝謝沈大夫,謝謝沈大夫你可真是救了我全家的性命啊”宋蓮當即要行禮。
沈隨風趕緊將人扶起來“夫人不必客氣,現在毒煙散得差不多了,你們進去看看他吧。”
宋蓮淚眼婆娑地答應一聲,被祁鎮和祁景仁攙扶著便要往屋里走,馮樂真后退一步給他們讓出路來,等他們從身側經過時又蹙了蹙眉。
這一家三口一離開,院子里頓時清凈不少,沈隨風抬眸看向身姿款款的馮樂真,玩笑道“屋里毒煙還沒散干凈,讓他們先進去吸一吸,殿下再進去。”
“這一天一夜很不容易吧,趕緊回去歇著。”馮樂真溫聲道。
沈隨風低低答應一聲,卻站在原地不動。
馮樂真走上前去,從懷中掏出一瓶金瘡藥遞給他“回去之后耐心等著,本宮會派個大夫
過去給你包扎。”
“殿下如何知道我受傷了”沈隨風低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