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明寶點頭。
“但是之后有任何不舒服,都一定要跟我講,明白”
商明寶又點頭。
向斐然無奈,在她涼涼軟軟的臉頰上拍了拍“說話。”
“我不會死吧”
向斐然像是嘆息般地笑了一下,并起的兩根手指輕輕抵住她唇“不會。”
“真的不會”
“我保證。”
“要是我死了,你要年年來這里給我掃墓。”她冷不丁地說。
她說完這句,便看到向斐然的臉色驀地一變,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他用力拉著跌進了懷里。
“商明寶,”向斐然語氣莫名冰冷嚴厲,“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把這個字掛在嘴邊當作玩笑。”
商明寶愣了一下,用力抬起唇角抿笑,有些尷尬地自我解嘲“對不起,是以前留下的習慣。”
太想活了,又擔心死,于是故意與命運開些不以為意的玩笑,說些負氣的掃興話,唯恐命運看穿了她內心的真實所想而拿捏她。
向斐然堅定地將商明寶的臉壓向自己頸窩“扎西車子里有急救氧氣罐,如果我覺得你狀態不對,我會給你吸氧。相信我,你怎么來的,我就會帶你怎么回去。”
商明寶“嗯”了一聲,松弛地貼在他懷里。
向斐然捏捏她的手心“好了,從現在開始別緊張,放松自己。”
商明寶在他耳邊輕笑一聲“明明是你比較緊張,我隨口開個玩笑而已,你這么兇。”
而且氣息還這么冰涼,弄得好像高反了的人是他一樣。
向斐然什么也沒有多說,牽她回車內,勒令她安靜坐著不
許亂動,自己則拆了個垃圾袋出來,將那些濕紙巾、塑料管和礦泉水瓶都收了進去,繼而翻出一盒萬寶路“抽根煙,有事叫我。”
扎西也站在懸崖口抽煙,灰蒙蒙的天空下,經幡獵獵作響。向斐然走到扎西身邊,俯身撿了塊石頭疊到瑪尼堆上。他姿態隨意倜儻,商明寶隔著擋風玻璃注視著,猜想他應該常進藏區。
扎西被風吹得勾縮著脖子,見他嘴邊的煙沒點燃,主動說“向博,用我的火。”
他一手攏起擋風,一手撳下打火機,將火苗湊著遞上去。
向斐然個子很高,扎西一米七幾的個頭在他面前竟有明顯落差。他低下頭,偏過臉,由著扎西敬了這支煙,吸了一口點燃后,掌尖在他通紅皸裂的手背上拍了拍。
這是個非常江湖氣的禮節表達,配上他垂眸的淡然神色及冷酷長相,竟然卻也不違和。扎西心里忽地想,原來他不是不懂這些,只是懶得。
對人情世故意興闌珊之人,一旦表現出些許的和緩,就容易讓對方受寵若驚。
扎西果然多了些話,主動關心問“你妻子怎么樣”
向斐然從嘴角夾下煙,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
扎西告饒,一雙紋路很重、慣于與形色江湖人打交道的雙眼,看穿了向斐然此時此刻的色厲內荏。他并不是真的生氣,也不是真的警告,至于為什么明明沒生氣卻還要擺出這副嚴肅模樣,扎西暫時想不通。
他的笑里有些明知故犯的賴皮意味,伸出粗壯的兩根指頭“女朋友三個字,老婆兩個字,你不讓我用,那就是妻子。或者按我的叫法,阿佳。”
阿佳是他們這一支藏族人對妻子的稱謂。
向斐然夾煙的兩指隔空點了點他,像是某種警告。
但扎西今天莫名地膽子肥了,得寸進尺起來,“噯”了一聲,“向博,不要這么嚴格,你喜歡她,她喜歡你,不是阿佳是什么我在你這個歲數,孩子都兩歲了”
“我25”向斐然糾正他。
“喔那四歲了”
“”
說笑歸說笑,但對于向斐然交代的事,扎西還是認真去做了。趁還有信號,他打了電話,讓家里人備上熱水熱湯,又命妻子去村口唯一一家雜貨鋪挑一些爽口的水果。
后半程,扎西開得又慢又穩。
向斐然將車窗降了一線,好讓車里沒那么悶,又嚴嚴實實地將商明寶的腦袋用帽子捂好。
商明寶躺在他懷里昏昏欲睡,只覺得路真漫長,陽光周而復始被云層遮擋,又從山脊上冒出來。她不知睡了幾覺,略微轉醒時,嗅到的是向斐然的氣息,便又能放心地再度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