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與她過往人生截然不同的一組相片,沒有水晶燈與高腳杯,也沒有珠寶玉石與紅唇,有的只是普通人日常可觸及的、每日見到的東西。但點贊數卻離奇地高,粉絲和朋友紛紛問她這個假期去哪兒了。
他們還以為她找到了什么新鮮的、原汁原味的度假方式。
伍柏延也刷到了這一條,但沒點贊。穿著黑色沖鋒衣與沖鋒褲、登山靴的她,樸實得看不出丁點精致細節,登山包固定帶與相機帶松垮地勒過了她的腰際,看著那樣瘦,卻有一股颯爽與堅毅從軀干里生長出來。
與穿高定的她比起來,分明是兩個她。
伍柏延不懂為什么城堡里的公主不好好地待在城堡里。就算她想親近自然,雇團隊就好了;她想認識世界,找世界級的紀錄片團隊為她定制路、帶她上天入海就好了;她想登山,想去國家公園,聘專業的地陪就好了;想露營、在曠野里過夜,開幾百萬的房車就好了。
為什么。
伍柏延拒絕思考這個“為什么”,因此也拒絕點贊。
發完ig,進入上山路,信號立刻便消失了。
扎西牽著騾子領頭,商明寶走中間,向斐然殿后。像三年前一樣,她的體力沒有什么長進,沒走上一公里就開始氣喘。
扎西拍拍騾子“不怕,要是走不動,就讓騾子馱你。”
商明寶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要不要,等下它累死了。”
扎西多嘴,笑道“這頭騾子就是為你準備的,你不來,向博哪用得上這種東西”
扎西對向斐然的體力和精力印象深刻。他原本以為除了專業玩戶外的,這些城里來的都四體不勤,走不了幾步就嚷嚷著要休息或騎騾子,但他接待向斐然的幾次,發現他腳程根本就比他還快,上山不喘,下坡技巧專業,需要語音記錄或給攝制組咨詢時,能不疾不徐、呼吸均勻地講兩分鐘,進營地搭帳篷、休整、生火都有著最簡潔高效的一套流程,一看就是長期實踐下來所總結出的最行之有效的經驗。
不僅如此,入夜后,所有人都休息
了,他居然還能整理標本至半夜兩點。
不過扎西也發現他不是那種天然覺少的人,他只是摒棄了無意義的事情,把做雜事都用來睡覺了。譬如在攝制組的車上,別人吹牛他睡覺,別人撩妹他睡覺,別人吵架他睡覺,別人講八卦他睡覺,別人睡覺他當然睡覺,別人唱歌他掛上耳機繼續睡覺,總而言之,爭分奪秒隨時隨地睡覺。
扎西那頭騾子也有名字,叫達魯,很安靜。感應到商明寶打量它的目光,它低下頭,默默往山坡那處挪了幾分,四只蹄子噠噠兒地一陣小跑,快快地從她身邊走掉了。
商明寶“”
它怕她。她還怕它呢
跟動物計較丟人,她扭過頭去,找向斐然的茬“你不相信我能走完”
“相信。“向斐然拍拍她肩膀,透著股漫不經心的哄,“來,我們證明一下,半個小時內走到前面那個坡。”
商明寶遙望了一眼“”
要她命。
向斐然壓平唇角,揉揉她的頭發“不急,也不用在我面前逞強,我知道你幾斤幾兩。”
商明寶故意問“幾斤幾兩”
翠色欲滴的山谷中,向斐然雙手插兜著看了她幾秒“十二分鐘的斤兩。”
商明寶張了張唇剛想反駁,意識到他說的斤兩是什么意思,羞惱轉身悶頭往前走“不理你了”
扎西“向老師,你怎么天天都招人不理你”
向斐然無奈失笑“那我反省一下。”
一路逆著高山溪流攀登,滿目綠意,讓人想不到現在是在高海拔地帶的三月份。
商明寶當晚在她的出野外筆記中記錄道
“巨大的倒木隨處可見,構成這個寒溫性森林生態系統維系和演替的重要一環,地衣、苔蘚及杜鵑、高山柏從中生長,被腐蝕掏空的樹洞成為松鼠和昆蟲的休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