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斐然克制著沒翻白眼,只搖了搖頭,一副好商好量的架勢“要不你試試”
向聯喬被他噎了一下,橘子不吃了,新聞也不看了,往被子里慢吞吞地滑“我要休息了,你讓丘成別來煩我。”
向丘成是方隨寧的媽媽,也就是向微山的妹妹,向聯喬唯一的親生骨肉。向丘成今年剛升任了法學院副院長,很忙,跟丈夫早已過上分居生活,礙于雙方家族的社會影響和利益牽扯而沒有離婚,向聯喬體念她人至中年身不由己,不愿她為自己奔波。
向斐然為他掖好被子,將窗戶的白色卷簾拉下,關門出去。
特護病房一整條走廊都很安靜,潔白,護士經過,頷首問好。不能抽煙,向斐然靠著雪白墻壁,將一直已經掐爛了的煙又掐回了手里。
習慣性地掏出手機看一眼,并不是為了看商明寶有無給他發信息,而是確認她還在他的聯系人名單中。
怕她拉黑。
雖然不拉黑也沒什么可看的,她不發朋友圈。
要知道她過得好不好,除了她的ig,還可以看伍柏延的賬號。他過去一周發了很多有關她的動態,挑寶石,看棒球賽,與洋基隊合影,兜風,上游艇。
那些照片里,商明寶開心而明媚,或者生氣,對他怒目相向,生動可愛。
向斐然不去比較定義哪一種商明寶是更可愛的一個,但親眼確認了她這幾天的充實有趣,心臟的絞痛之余,也慢慢地安下心來。
向丘成于四十分鐘后抵達,和他交接后,以為他是忙了一天沒休息好,叮囑道“你快回去休息,這里有姑姑。”
到了停車場,向斐然坐進向聯喬送給他的奔馳車中,過了半分鐘才點火。一時之間無處可去,又不敢回山里,便漫無目的地開。不知不覺出了城,在不知名的鄉間小路上,向斐然停下車,伏到方向盤上,很長時間沒有抬頭。
喇叭聲持續地響在被收割了水稻的田間,被曠野和村莊吞沒。他一無所察,過了會兒,伏在方向盤上的雙肩顫抖起來,握著方向盤的手始終很緊。
向丘成沒待幾個小時就被向聯喬轟了出來,最終還是向斐然去接管。特護病房有供家屬睡的單間,向斐然哄完了老人家,洗過澡,就地睡了。至凌晨,被向聯喬的呻喚聲叫醒,原來是換季腿疼。他給按摩疏通了許久,向聯喬的呼吸一會兒輕一會兒重的,夢囈似地問“斐然,是否發生什么事”
他看穿他的蒼白,似受了外人看不出的深重內傷。
“沒有。”
“明寶是個很喜歡你的好姑娘,跟她結束時,要講清楚,要溫柔一些,不要那么突然、生硬。你不要平白無故讓一個姑娘為你傷心。”
昏暗中,他闔著眼,看不見向斐然咬得死死的下頜線,也未曾聽清他有所波動的呼吸。
“知道了。”他平靜無事地說。
他不知自己是否算溫柔、清楚。
又過了會兒,向聯喬抬起手,摸索著找向向斐然的。向斐然握過去了,被他在手背上輕緩地拍了拍。
“愛人之心不可傷吶愛人之心不可傷”他沙啞、含糊地喃喃說。
向斐然握住他手的力道終究失控,他那么用力地握緊了向聯喬的手,垂在臂彎間的臉上,眼淚自緊閉的眼中劃下一行。
蘭姨第二日清早打包好了東西,預備下山去送到醫院里,順便接替向斐然。司機趙叔送她下山,在盤山路上,與一臺計程車迎面相逢。
路窄,趙叔降下車窗,指揮司機打轉方向盤。蘭姨眼尖,自那角度刁鉆的視野中瞥見模糊輪廓,咦了一聲,未及多想脫口而出“那是明寶嗎”
趙叔比她視角好,定睛瞧了兩眼,將車窗降到底,大聲問候道“明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