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去的路很黑,因為村道上并無路燈,只靠兩盞車前燈破開黑暗,才七點多的光景,給人給深夜之感。
車后座橫著插入了那幅精雕細琢的植物畫,外面覆著塑料氣泡墊,畫框的四個角用泡沫紙仔細纏裹。
這是他們合力包起來。傭人都不在,商明寶從雜物間翻找出這些工具,由她扶著畫,向斐然一層一層地纏著,貼上膠帶。他做這些很細致,慢條斯理而流暢,而她也配合默契。打包好,一起放進那臺奔馳車。
“好像超了一點”
“不會。”
雖然篤定不會,但關車門時還是小心翼翼,生怕磕碰到。
他們一起做了一頓晚飯,很難吃。
商明寶了解他的時間管理,他說給一個下午便不會多送一個夜晚,晚上多半安排了別的事情,因此也沒有作他會吃留下用晚餐的準備。五點多時,忽然福至心靈,問“你中飯沒吃,餓嗎”
向斐然倒也不撒謊“餓。”
因為他早飯也沒吃,除了一杯美式假如這也算是進食的話。
商明寶跟他面面相覷半天“家里真沒留傭人也沒有外賣。”
他們開了冰箱。食材當然很多,但超出了向斐然處理的能耐,最后找出了兩片牛排,幾根蘆筍,幾朵口蘑和一個西紅柿。
如果向博的智識是一步登天的話,那么下廚就是他永恒掛零的功課。
商明寶坐在島臺邊的高腳椅上,看著他淡定地擰開火,用金屬夾將牛排嫻熟翻面,還以為他有了長足的進步。直到將這塊澳洲9等級的牛排放進嘴里咀嚼半天后,她艱難下咽,懵懵的“我記得你喜歡五分熟的。”
向斐然動作一頓,面不改色“改了,現在喜歡全熟。”
不會下廚的人對食材的熟度往往有一種不自信,總擔心東西沒熟,于是最后端上來的永遠是一份過熟的東西。
愛如烹鮮。
而向斐然對食物有極高的忍耐力,只要不是有毒的,都行偶爾,微毒的也行,比如天南星科的某些果實,以及炸蒲公英。對于炸蒲公英,他認為和高端日料店的炸天婦羅沒有區別。
商明寶默默地吃著,正如暑假露營時默默地吃他煮的白水面。那時也過熟了,面軟得筷子一夾就斷。在紐約和波士頓的那幾年,他們只在西五十六街的公寓開過幾次火,不是觸發煙霧報警器就是黑暗得讓人不忍下筷。
比較起來,這居然是向斐然較為成功的一次。
“交往六年,這是第五次吃到你做的東西。”商明寶忽地說。
向斐然睨她一眼“難吃的東西要少吃。”
“但是我喜歡吃啊。”
“”向斐然被她震驚到。
“我的意思是,喜歡這種一起下廚,一起吃飯的感覺。”商明寶放下刀叉,隔著大理石島臺的臺面與他對望,“你做飯的時候是不是心理壓力很大”
向
斐然喝了口涼水,放下玻璃杯“自己一個人隨便吃和做給你吃當然不同。”
所以,自己一個人隨便活,跟把另一個人綁進人生里的活也當然不同”商明寶歪了下下巴。
“”向斐然忽然察覺她談話技巧漸長,掀眼“哪兒學的”
商明寶揚起唇角“我的歲數也不是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