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便自顧自說道“不過,原來你的人間緣是個藏族人我還是第一次見把阿佳當備注的,你和你的妻子一定很恩愛。”
火焰的跳動下,他第一次見到這位年輕博導臉色的猝然巨變。
“你說的,”向斐然停住了打字的手,脖頸似是僵了一下,一聲一聲緩緩地問“是什么意思。”
見他色變,僧人放下糌粑,疑問道“難道你不知道,這一行藏文,讀作阿佳”
“難道不是白瑪”向斐然愕然抬起臉,眉眼間皆是不可置信“是仙女的意思。“
“那么你的妻子一定是跟你開了個有趣的玩笑。”僧人道,“阿佳,是妻子的意思。漢語里的妻子有多正式得體,阿佳就有多正式得體。”
阿佳
向斐然低下頭去,看這一行他看了整整八年半的藏文。
妻子。
“寫的什么”
“白瑪,仙女的意思。以后我在你手機里的備注就是這個,不許改。”
“這樣我還怎么找你”
“把我置頂就好了呀,一直置頂,就不會弄丟了。”
他一直把她置頂,可是是從什么時候起,他還是把她弄丟了。
日暮時分,十九歲少女的臉龐被最后一抹余暉照亮。她滿面微笑,黑發被雪山下的風吹動。那抹余暉照亮在她的眉眼間
她的眉眼是如此溫柔、欣然,卻帶著遙遠的寂寥。
從前讀不懂的,現在讀懂了。
結婚,不是她的夢想。她不是這樣自造窠臼的人。
從跟他相愛開始,“嫁給向斐然”,才是她新的夢想。
她的夢想是多么乖巧啊,從來不宣之于口,知道實現不了。
“你知道嗎,我從十九歲開始就想嫁給你。”
這行藏文說著這樣的話。
你永遠也不會知道。
那年臨別前的最后一夜,她情難自禁的一聲“老公”,只換來他抽身而退,此后經年,從未敢仔細想過那時她的驚痛和慌張。
這場長達六年的戀愛,他以為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探戈,其實是他拖拽著跪地祈禱的她。
商明寶,從你母親口中得知不需要聯姻,得知我們之間有可能,又被我的不婚主義斬釘截鐵否認時,你是否像西西弗斯,好不容易在日復一日的絕望中將一顆巨石推到了山頂,又眼見著它滾落了下來,碾過了你的血肉。
他冷酷地鎮壓了她夢想。
斐然,愛人之心不可傷。
可他早已傷了她一千
八百多天,還要她自己舔舐傷口。
他親手鎮壓了她的夢想一次,她便乖巧地日日自我鎮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