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老家都在農村,家里的兄弟姐妹很多。我大舅年輕那會兒是村里的村支書,在方圓幾里地里也挺有威望的,鄉里鄉親遇上什么問題,產生什么矛盾,都會讓我大舅給主持主持公道。”
走在通往大舅家的干泥路上,殷酥酥和費疑舟并肩前行,隨口閑聊起來。
聽完殷酥酥的話,費疑舟面上浮現出很淺的笑意,淡聲道“這么說來,大舅也是個很德高望重的人物。”
“對呀,而且大舅對我很好的。我們這兒的土地種不出來什么值錢的農作物,大部分就是玉米和土豆,小時候我特別愛吃土豆面,我大舅家就經常把他地里的土豆裝滿滿一大口袋,給我們家送來。”殷酥酥側眸看他,也朝他笑,俄而又是一陣感嘆,“不過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兒了。大舅今年就滿八十,前年被查出來得了病,身子骨一直不好。”
費疑舟問“什么病”
“支氣管擴張。”殷酥酥回答。她眼中泛出幾絲不易察覺的悲戚,感傷道,“我媽他們領著大舅去了很多大醫院,給出的說法,都是說就目前的醫學技術而言,支氣管擴張不可逆。也就是說,沒有辦法根治。”
費疑舟靜默幾秒,語氣不自覺便柔和許多,寬慰道“我認識一些醫生朋友,他們都在相關領域頗有建樹。到時候我請他們給大舅會診一下,看能不能出個治療方案。”
殷酥酥聽后,眼神驀地一亮,驚喜道“真的那太好了,謝謝你”
費疑舟細微勾了勾唇角,“你大舅不就是我大舅,孝敬老人是天經地義的事,不足掛齒。”
聞言,殷酥酥心里不由一陣感動,正要繼續說什么,前方不遠處卻傳來一道嗓音,驚喜地用蘭夏方言喊道“哎喲可算來了可算來了酥酥蛋娃”
殷酥酥怔住,轉過腦袋循聲望去,只見小徑的盡頭處不知何時多出了個系著一體式粗布圍裙的老婦人,她衣著樸素笑容滿面,正朝她的方向招著手,布滿褶痕的臉龐略顯消瘦,小麥膚色。因年紀太大,老人的眼皮尾端已耷拉下來,但那雙眼眸依舊囧囧有神,寫滿了這片黃土高原數十年歲月更替的故事。
殷酥酥認出對方,霎時歡喜地揮著手喊出聲,也用的方言“大舅娘”
喊完,殷酥酥興奮地直接飛奔過去,一下握住大舅娘蒼老卻溫熱的雙手,笑盈盈道“大舅娘,天氣那么凍冷又沒太陽,你咋還跑到外面來了在房子頭等我們就是了嘛。”
“就是想早點看到你啊。”大舅娘目光在殷酥酥臉上細打量,慈愛和藹,充滿愛憐,“好久沒見到我們酥酥蛋娃了,越長越漂亮在京城工作順利不累不累啊”
小地方消息閉塞,所有信息都比較滯后,老家的親人們只知道殷酥酥在京城工作,是個演戲的小明星,并不知道她更具體的情況。
聽著大舅娘真情實感的關切,殷酥酥鼻頭瞬間就澀了。
這片生養她的土地,無論何時回來,都讓她感受到無與
倫比的親切與溫暖。
“順利,不累,一切都好著呢。”她眼眶有點潤,有點兒哽咽地回答。答完稍頓,又說,“你和我大舅呢身體還好吧”
“都好著呢。”大舅娘應著,緊接著便視線一轉,注意到了小侄女身邊的高大青年。
她視線落在費疑舟身上,一眼只覺驚艷稀奇,下意識便將這青年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遭,繼而松開殷酥酥的雙手走上前,笑瞇瞇又有點緊張地問“這就是酥酥男朋友吧”
大舅娘年事已高又常年生活在鄉下,不會說普通話,但費疑舟聽懂了這句方言,笑容溫和地伸出右手“大舅娘好,我是費疑舟,您叫我小費就好。”
費家大公子氣質清凜矜貴,周身的氣場也冷峻而強大,殷家大舅娘在世上活了快八十年,從來沒見過這種金尊玉貴的人物。見青年向自己伸出右手,她下意識便低頭去看。
人是個貴人,手竟也漂亮精細得難以言喻,大舅娘盯著費疑舟的指關節瞧,只覺稀罕又忐忑,條件反射般將手在圍裙上蹭了兩下,往身后背,靦腆道“大舅娘手剛活完面,臟著嘞,跟你握手把你手弄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