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疑舟微垂眸,看向大舅娘藏到身側的粗糙的手,笑著伸手過去,將之握住。
大舅娘驟然一愣。
“大舅娘,往后都是一家人。”費疑舟面上笑意清淺,骨節似玉的指牢牢握住舅娘皴裂布滿褶皺的右手,“別這么見外。”
大公子自然不知道,當張秀清將他要上門提親的這個消息帶回蘭夏時,殷家張家的各位長輩其實心里都有點兒沒譜。
眾所周知,京城是首屈一指的大都市,繁華發達,而他們蘭夏卻是大西北的落后小城。蘭夏這邊其實也有很多外地媳婦外地女婿,但,那些大城市來的男孩兒女孩兒,第一次跟隨伴侶回老家鄉下時,幾乎都會被這地界的貧困蕭條所震撼,隨之心生嫌棄。
有些大城市的年輕人,說是回老家走親,實則只是意思意思在門口坐一下,有的怕土窯不穩固會坍塌,有的嫌棄飲食粗糙不愿入口,更有甚者甚至連家門都不愿意進。
大舅娘是真沒料到,這個大城市來的年輕公子會這么的隨和,這么的平易近人。
經這一握手,大舅娘懸了幾日的心總算落回肚子里,對這年輕人的印象也瞬間變得極佳,當即笑容滿面地說“對對對,一家人,一家人。走,進屋去。”
張秀清和殷自強跟著孩子們身后,大舅娘則一手牽著殷酥酥,一手領著費疑舟,帶著他們進了大門。
大舅家一共由四間窯洞組成,一個灶房一個客廳兩個臥室,外面圍了一圈磚砌的外墻,喜氣洋洋的紅色大鐵門旁邊還拴了一只大黃狗。
看見生人進屋,黃狗齜了齜牙,正想叫喚,又被主人一記眼神給威懾住,夾著尾巴灰溜溜地回了窩。
費疑舟抬眸環顧這間屋舍,圍墻以內的地面是水泥地,打掃得干干凈凈,沒有任何臟穢物,甚至連一片落葉的影子都尋不見。
大舅家
約莫是還沒有通自來水,院內的左側擺著一個巨大的白色水桶,底部安裝了一個水龍頭,水龍頭正對著的地面還有一個大水盆,應該是作洗手或清洗其他物品用。
幾個姨媽舅舅早就聚集在大舅家,有的在客廳里嘮嗑拉家常,有的在廚房忙碌,等待著要上門的新侄女婿。
灶房里,灶坑里燒著柴火,一口大鐵鍋里燉著排骨,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三姨坐在小板凳上往洞里添柴,忽然抬頭看二舅娘,忐忑說“二嫂,你說這個小費是京城來的,會不會嫌我們這兒窮鄉僻壤啊”
“誰知道呢。”二舅娘嘆了口氣,頗有幾分憂心忡忡,“只能等人到了看看情況了。”
兩人正聊著,院子里大舅娘也領著殷酥酥和費疑舟進了客廳,一陣喧嘩人聲飄出老遠。二舅娘和三姨聞聲,趕緊放下手里的柴和物事站起身,舀水洗了手迎出去。
張家的姨媽舅舅都是勤勞樸實的農村人,一眼瞧見這位準侄女婿,大家伙都有些不安,個個都不由自主站起了身,臉上堆滿笑容。
殷酥酥向各位長輩做了個簡單的介紹。
費疑舟隨后便揚起唇角,一一與諸位長輩握手問好,并送上了事先準備好的上門禮。
眾人在客廳里落座,其樂融融。
拄著拐杖的大舅見這青年儀表堂堂器宇不凡,心中不由暗贊,見狀笑著說“小費,我們都說不來什么普通話,咱們蘭夏土話可能有點難懂,要是哪句話沒聽懂,你就說,能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