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疑舟心如明鏡,當然聽得出殷自強這番話背后的深意。
他靜默須臾,道“其實酥酥很喜歡這里,也很眷戀這里,她所有的心理負擔,其實都是因為從外界吸收了太多錯誤的影響。”
他接著說“在我看來,蘭夏地理位置處于省會城市外周,地貌獨特,民風淳樸,是個頗具潛力的好地方。”
殷自強聞聲,倏忽微怔。
這些年,女兒進了娛樂圈,獨身在京城打拼,他這個做父親的與女兒相距千里,對女兒的所有情況自然不能全部知悉。但他知道,經紀公司一直在暗示外界,女兒是江南水鄉的姑娘,甚至要求她不能對外公開她蘭夏的身份籍貫。
包括這次帶男朋友回家,妻子、女兒,甚至是一大家子的表現,各處細節都彰顯出一個事實,蘭夏貧困潦倒,京城發達繁華,蘭夏的姑娘要匹配京城的貴公子,是種“不可思議的高攀”。
這種種,都令殷自強這個蘭夏公仆感到挫敗和神傷。
他剛才其實只是順口一提,并沒有想到,眼前這位來自繁華都市的矜貴青年竟能一針見血,聽出他的弦外之音。
殷自強有些詫異地說“你真的覺得蘭夏有潛力”
費疑舟頷首,道“只是欠缺一些機遇。”
“但這個機遇,我們政府等了很多年,始終沒有等到。”殷自強苦笑,“迄今都還有兩個縣沒有脫貧。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招商引資大會才能搞得起來。”
費疑舟側眸望向殷自強,道“叔叔,你不必困擾,這件事我一定
會全力以赴。”
殷自強愣了下,十分困惑“全力以赴什么”
費疑舟平靜而鄭重地回答“讓酥酥的家鄉,變成她從今往后最引以為豪的底氣。”
話音落地,殷自強眉眼間的神色流淌出一絲更深的驚訝與疑慮。他抽著煙瞇了下眼睛,認真琢磨好幾分鐘,才又問“你的意思是,你要為蘭夏的脫貧致富出份力”
“是如此。”費疑舟朝岳父彎了彎唇,“不過,也不僅是如此。”
蘭夏這座小城,相較國內的許多大城市而言,年輕人很少,因此夜生活也幾近于無。晚上九點半左右,整座城便陷入了沉睡,街道上行人寥寥,唯有個下夜班的中年男女或步行或騎著自行車歸家。
小區內,兩只野貓追逐著竄過去,發出幾聲喵叫,于這夜深人靜中格外突兀。
殷酥酥在洗手間里洗完澡,吹完頭發做完護膚工作,隨之便趿拉著拖鞋往臥室走。長途飛行了幾個鐘頭,落地蘭夏后又連著走親拜訪,她這會兒困得不行,只想趕緊回房間睡覺。
殷家這套居室,主臥自然是由殷父殷母居住,殷酥酥的房間是次臥,面積不大,只有十幾平米,除了一張床外就只擺得下一個定制衣柜和一個一體式書桌柜,怕某位大少爺住得不習慣,殷酥酥還專門提出可以陪同他外出住酒店,卻被費疑舟拒絕。
見他不介意,殷酥酥也就無所謂了。
反正他連殷洼溝都去過了,她家的情況他如今也再清楚不過,沒什么再遮遮掩掩的必要。
此時已經是晚上的九點四十多分,殷父殷母早早便回房歇下,殷酥酥走出客廳時沒關燈,進臥室一瞧,她家金主老公身上的外套已經脫去,只著一件式樣簡單的白色襯衣,正坐在她的書桌前翻看著什么,側顏在暗色燈光的映照下英秀如畫。
殷酥酥起初還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等走近后仔細一瞧,瞬間腦袋都炸了,像只被點了尾巴的貓咪般,面紅耳赤地沖過去搶奪“你怎么亂翻我東西”
誰知,指尖還未碰到大公子手上的東西,對方便長臂微揚,不費吹灰之力地躲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