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頌月回頭,被他重新牽起手。
聞人驚闕睜著彌漫著薄霧的雙眼,向著江頌月靠近的同時,兩手也輕緩抬起,慢慢將她環住。
動作很慢,留有足夠的拒絕的時間。
江頌月沒動,只在陰影披頭蓋下時縮起肩膀,緊張得微微含胸。
聞人驚闕抱住了她。
這個擁抱很輕,蜻蜓點水一般,兩人發生觸碰的除了衣角,就只有肩頭了,聞人驚闕甚至連手都是虛覆在江頌月后背上的。
江頌月六歲之后就沒被男人抱過了,這會兒被俊秀的未婚夫君輕柔地抱著,心里“噗通噗通”跳個不停,藏著只歡快的小鹿一樣。
聞人驚闕很快松開她。
江頌月嘴角想往上翹,又要矜持,最后強壓的情緒化成盈盈水光,蘊藏在了明亮雙眸中。
“我走了。”她再次道別,聲音比春蠶新絲還要細軟。
“嗯。”聞人驚闕笑著點頭。
江頌月又想叮囑他回去記得看大夫了。
十八歲,年紀是比尋常待嫁的姑娘稍微大了點兒,但還不至于是個老太婆。
江頌月不想被嫌棄嘮叨,忍下絮叨的沖動,推開車廂門,提著裙子輕盈地跳了下去。
十月下旬,涼風簌簌,趕在晚秋最后一批桂花凋零之前,京城迎來一樁盛大的喜事。
輔國公府瞎眼的五公子要成親了。
前幾日兩府互送聘禮嫁妝,聲勢浩大,已經滿城皆知了,到了這一日,更是盛況驚人。
江家門第低,親朋少,前來賀喜的除了唯一的親戚表姑丈一家,本該只有糧商錢家、云州宋寡婦的人與少數交好的商戶,再加上太后為體現皇家的浩蕩圣恩、派來送禮的宮女太監撐場,府中也算熱鬧。
誰知小侯爺陶宿錦自覺與江頌月是合伙人,拋下去國公府的侯爺與侯夫人,竟獨自帶著賀禮來了江家。
他生性哎胡鬧就罷了,更讓人驚訝的是武夷將軍也來了。
嚴正威武的冷臉將軍帶了大批將士,把江家內院圍了個水泄不通。
江家唯一能撐場面的男眷就是周千秤父子,本想來借著江家風光占便宜的,沒想到被迫接待起武夷將軍,嚇得二人兩股戰戰,屁股不敢挨著椅子。
閨房中,江頌月被祖母按著喂了甜湯團,補口脂之前問“武夷將軍還在嗎”
“在呢,說是為你賀新
婚,禮未成,怎么能走”
因為不請自來的武夷將軍,所有賓客都戰戰兢兢,江頌月的院落之外,除了小侯爺,幾乎人人縮著腦袋,賀喜聲都不敢抬高。
可坦白說,江家與武夷將軍并無交情,唯一能牽扯到一起的,就是月前流落山野時,幸得他帶人搜救而回。
這是皇命,江家也已送了禮答謝,遠不至于讓人親自上門賀喜,還帶著那么多將士。
“是為了防人作亂”錢雙瑛大膽猜測,就差明著說是防夜鴉山匪了。
“不許胡說”江老夫人聽見,一聲厲喝讓錢雙瑛銷了聲。
今日是江頌月大喜的日子,管他什么夜鴉山匪還是盜賊,誰也別想壞了這樁婚事。
至于武夷將軍是真心來賀喜或是奉命而來保護的,那不重要,反正老夫人只把他當尋常賓客。
人逢喜事精神爽,這日的江老夫人腿腳靈活,精神抖擻,斥責過兩個姑娘,再將侍奉的婢女挨個提點,親自盯著江頌月補了口脂蓋上喜帕,這才去外面招待客人。
等老夫人邁著碎步被人扶出去,錢雙瑛奇怪道“我知你祖母是為你的婚事高興,可你出嫁了,府里就剩她一人了,怎的半點悲傷都沒有當初我表姐出嫁時,我姨母可是哭成了淚人。”
江頌月道“不是不難過,是哎呀,和你說不清。”
她府上就祖孫倆,早先打算撿個窮苦書生時,盤算著把人養在府中。現在嫁了聞人驚闕,這想法也沒變。
左右是一個對國公府來說沒用的瞎子,只要不明著說入贅,天長日久,慢慢磨,總能把人拐進江家大門的。
祖母沒說贊同與否,但江頌月知道,祖母也是期待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