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膳,侍婢前來通傳,聞人禮回來了。
聞人禮是國公府的二老爺,聞人驚闕的生父,上了年紀,蓄著美髯須,依稀可見年輕時的俊秀。
江頌月嫁過來三日,只與這位公爹見過三面,說過的話總共不超過十句。
這日同樣,聽他說了些場面上的囑咐后,兩人退出,準備去江府。
江頌月近距離接觸過的父子,只有姑丈一家,那對父子,做爹的貪心,做兒子的懦弱,但關系緊密,與聞人驚闕這對父子全然相反。
扶著聞人驚闕穿過月門,她沒忍住心中的好奇,問“你娘在世時,你們父子關系也是這樣冷淡嗎”
聞人驚闕道“母親素來不管事。”
就是說他娘沒什么存在感,在與不在,沒有什么區別。
江頌月沒法理解這樣的血親關系。倘使她父母在世,她是絕不會與父母這樣疏離的。
“你也這樣覺得嗎”
說話時有陣風吹來,掀起江頌月鬢邊的碎發,讓她暫時停下腳步,松開了聞人驚闕。
將碎發撫至耳后,她再踮起腳將聞人驚闕頰邊被吹亂的發撫了撫。
聞人驚闕的手順勢抬起,扶住她的胳膊肘,被她的寬袖遮住。
“沒印象了。”他說道,“我對她的記憶只有十五歲之前屈指可數的幾面,太久遠了,記不清了。”
江頌月有點為未曾謀面的婆母難過,嘆了聲氣,手放下時順便把聞人驚闕的袖口抻了兩下。
她想要爹娘,可惜爹娘死的早。
聞人驚闕有爹娘,可惜有與沒有一個樣。
遺憾時,聽不遠處有人笑道“今日不是要去江府你們倒是不急。”
江頌月回頭,瞧見被風吹得簌簌搖曳的景觀竹附近,有一個眉眼溫柔的年輕婦人,身著云繡霧藍織錦裙,外罩銀色的牡丹薄絨披風,寬松的衣物遮不住她腹部的隆起。
是袁書屏,身邊跟著面色不虞的聞人雨棠。
“三嫂。”江頌月牽著聞人驚闕轉身,與她行禮。
袁書屏由侍女扶著走來,目光向兩人袖下牽著的手上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道“今日怕是要落雨,快些去吧,以免歸來不便。”
已與長輩請示過,隨時可以啟程,江頌月打著晚去不回的主意呢,巴不得快些落雨,根本不急。
但這話不能說。
她瞟向聞人驚闕。
“這就去。”聞人驚闕笑著說道,“今日天寒風大,三嫂身子重,當心著涼。”
與袁書屏寒暄后,江頌月看向聞人雨棠。
放在以往,聞人雨棠早該出聲找茬了,如今江頌月成了她的五嫂,身份比她高,她才沒吭聲,就是面色很是難看。
江頌月不想鬧笑話,沖她微微頷首,把長嫂的姿態擺出來,應付過去就得了。
兩人關系素來不好,袁書屏是知曉的,見狀不好說什么,但面前還有
個聞人驚闕,做妹妹的見到眼盲的兄長,一句話不吭假裝不存在,那就是聞人雨棠的不是了。
她這親嫂嫂沒看住妹妹,也有些責任。
袁書屏沉下臉看向聞人雨棠。
聞人雨棠這才不情愿地福身,“五哥。”
聞人驚闕恍悟,六妹也在你不出聲,五哥還真不知道呢。”
這句說完,袁書屏眉頭一皺,再次無聲向聞人雨棠施壓。
聞人雨棠這一個多月來屢次受罰,是學乖了點兒,但心中委屈不減,她憋屈地找了個理由,悶悶道“我在看五嫂呢,沒來得及與五哥說話。”
“是嗎”聞人驚闕聞言笑起,仿若對兩個姑娘的不合全然不知,問,“看了這么久,是覺得你五嫂貌美嗎”
“嗯”
相識三載,江頌月頭一次聽見聞人雨棠說她的好話。
這簡單一個“嗯”字,能讓她心梗上三個月,午夜夢回,估摸著想重回今日,扇自己幾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