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賀笳生。
同僚大驚,忙暗中扯了扯他,賀笳生這才僵硬地對江頌月低下了頭。
哪怕曾經依靠著江家吃飯,他也從未這般卑微地對江頌月行禮。這一刻,賀笳生牙關險些被自己咬碎。
江頌月看出他的不甘心,這會兒沒心情搭理他,也不想讓人以為她是來找茬的,佯裝沒看見,規矩地與眾人還禮。
聞人驚闕又道“方司直可在”
“下官在。”方司直出列。
“方司直留下與縣主講解相關案卷,其余人退下吧。”
賀笳生一步一頓地隨著眾人離去。
他知道搬去的文書是夜鴉山的案卷,可他無權翻看。江頌月卻可以,并且由方司直親自講解。
方司直負責文書管理,在大理寺待了七年之久,是賀笳生的直屬上級。
賀笳生行尸走肉地出了正廳,被寒氣迎面撲了一臉,狼狽中記起江頌月與聞人驚闕整潔的衣裙,記起她手邊的熱茶,還有那明顯強裝出來的不自然的淑雅姿態。
他搖搖欲墜地閉上眼,握緊了拳頭。
“明嘉七年,劫掠一村鎮,亡者共計五十七,重傷殘疾者十九,燒毀的房屋瓦舍不計其數”
“于云塘山劫掠兩支商隊,殘害人命四十三條”
“”
大到殺人放火,小到偷盜劫掠,夜鴉山匪無惡不作。
方司直講的簡略,江頌月聽得心尖顫抖。
連翻三本后,她為其斟茶,讓他再簡略些。
“共計屠殺文官十三名,與之交戰的武將傷亡近千人明嘉九年”
方司直忽然停下,飲了口茶水潤喉,道“這之后,夜鴉山忽地消沉了下去,甚少行大惡之事,兩年之后再次出現,就與先前不大相同了。”
江頌月從街頭傳聞中可未聽見過這種消息,趕忙問“怎么回事”
“咱們也是前幾個月才從活捉的賊寇口中問出的,說是內里大亂,幾個當家的互相殘殺,死了不少人。”方司直說著,語氣有些遺憾,“可惜朝廷未能及時得知消息,否則那時出兵”
他是看了這么多殘忍惡行,心有不忍,突發感慨,說著想起聞人驚闕還在,瞟了眼他,忙縮起脖子閉上嘴。
江頌月朝聞人驚闕看去。
聞人驚闕像是感受到尷尬的氣氛,微微一笑,道“方司直所言甚是,陛下每每想起此時,也是后悔不及。”
方司直尷尬的笑了笑。
又講了片刻,天色越發的晚,已近下值時間。
江頌月與人答謝,扶著聞人驚闕出去,受夜鴉山匪的惡行影響,她心里沉悶,一路沒說話。
聞人驚闕也沒出聲。
兩人在侍衛的帶領下穿過長廊,沒走多遠,又一次碰見了賀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