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避風亭那兒耗的時間久了些,回到凝光院,竟臨近晌午了,這時間點兒去別人府上拜訪,不合禮數。
江頌月把聞人驚闕安頓在外間的軟榻上,擰了帕子給他擦手,道“時間晚了點兒,等用過午膳,下午再去見小侯爺吧”
聞人驚闕還是那句話,“都聽你的。”
百依百順,江頌月很滿意,又問“祖父找你是為什么事”
聞人驚闕停頓了下,道“問我帶你去大理寺做什么。”
江頌月還以為輔國公追究的是自己帶聞人驚闕回府多住一宿的事呢,聞言松了口氣,繼續問“三哥找你又是什么事”
“除了為六妹的事與我賠不是,也在問我昨日為何帶你去大理寺。”
“他們沒說不許吧”
“沒有,陛下準許的事,沒人能反對。”
江頌月徹底放心了,細慢地將聞人驚闕十指手指一根根擦洗干凈,瞧見他無名指甲上的白月牙,順手在他手指上捏了捏。
指甲是硬的,但指腹很軟。
捏了幾下,她將聞人驚闕的手掌整個翻來,挨個捏他指腹。
從小指捏到大拇指,聞人驚闕笑,她也跟著笑。
笑著笑著,江頌月瞧見了他虎口處的薄薄的繭子,愣了愣,想起袁書屏說的那些話。
“你習過武嗎”
聞人驚闕嘴角的笑意不變,從容道“我們年長的幾兄弟,十五歲之前都是跟著祖父的。祖父要求嚴苛,讀書作畫、騎射圍獵,都是要精通的。”
江頌月驚訝,“你還會打獵”
聞人驚闕也奇了,“去年秋獵,你不是也去了嗎沒瞧見我”
江頌月眨眨眼,用力回想,朦朧記起去年的確有過一場秋獵,她跟著太后去了。
還記得捕獲獵物最多的是陳矚,其次是小侯爺。
她將帕子遞給侍婢,讓人全部都退下,然后抓著聞人驚闕的手臂靠近,悄聲道“那不都是提前分配好的嗎”
別人就不說了,在場那么多青年武將,全都輸給久坐宮中的陳矚
就當陳矚文韜武略,騎射圍獵亦是驍勇無敵好了排在陳矚之后的,是彼時未滿十五歲、不學無術的小侯爺,是不是太假了
看到陶宿錦拖著獵物出現,她就沒了興致,借口頭疼回帳中歇著去了。
聽她憶完去年秋獵的景象,聞人驚闕沉默許久,道“是,也是”
說著,他的手一抽,讓江頌月摸了個空。
江頌月覺得他有點怪,想問他怎么忽然不高興了,一轉眼,瞧見二人衣擺和鞋面都沾了水跡。
雨水在清晨停下,但院中濕漉漉的,兩人出去走了一圈,身上都被露珠打濕了。
沒濕透,但江頌月怕著涼,就換個衣裳和繡鞋的事,她懶得喊侍婢進來伺候,道“衣裳沾了露水你先坐著,我去里面換衣裳。我換好了,再喊
小廝來給你換。”
給聞人驚闕倒了盞茶水放在他手邊,江頌月就進到內室了。
內外室間擺放著一扇春日花鳥織錦折屏,兩邊有著輕盈的紗幔。
聞人驚闕就見紗幔輕晃著遮在了折屏外,紗屏上盛放的牡丹半遮半掩,勾得人心中瘙癢難耐。
江頌月不知他的反應,在里面道“方才三嫂與我說了些你的事,正好我有點好奇,你與我說說,你消失不見的那兩年,是去了哪兒”
聞人驚闕耳力好,在清泉一樣悅耳的聲音中,聽見其中夾雜著的窸窣的衣物摩擦聲。
他凝目盯著那扇折屏,半晌沒有動靜。
“人呢”江頌月在里面呼喚。
聞人驚闕重重吐息,目光轉開,端起手邊的茶水抿了一口,道“遇見了四叔,跟他一塊兒出去走了走。”
江頌月想起那個放蕩不羈的四叔,記起這事還沒問清呢。
成親才幾日,她身上就堆積了許多事,照顧聞人驚闕與祖母、調查山匪、經營商鋪,現在再加上國公府里雞飛狗跳的爭吵,這日子比以前在家中繁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