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讓我寸步不離地跟著你嗎你怎么自己跑出來了”
江頌月心力交瘁,橫了她一眼,沒有理會。
她這一路警惕性提到了最高,被聞人雨棠戲弄了下,腿也軟了,干脆坐在厚厚的竹葉上歇息。
聞人雨棠逮著機會又與她吵了幾句,兩人你來我往,沒一會兒,忽聽不遠處有孩童的啼哭聲。
“是不是誰家頑皮小孩走丟了”
干等著也不是辦法,聽那孩童啼哭聲凄慘,兩人循聲過去,見一七八歲小姑娘捂臉大哭,問了問,說是趁家
人在禪房小憩,跑出來玩耍,找不著路回去了。
江頌月兩人無事,干脆送她回去。
廂房中,聞人驚闕雙目緊閉。
“你是誰啊”
在那個秋風瑟瑟的夜里,滿身狼藉的小姑娘戰栗著,怯生生地問他。
月亮從烏云后露頭,他看著那張慘白的幼稚面龐,瞧見她脖子上的淤青,猜想她也看見了自己臉上的血跡。
這小姑娘衣著富貴,多半是京城里誰家走丟的千金。
少年聞人驚闕不想被人認出,于是他被鮮血染紅的臉上露出了個陰森的笑,道“我是地底下爬出來的惡鬼。”
瞧見小姑娘身子顫抖,他問“害怕嗎”
“害怕。”小姑娘眼中噙著滾滾欲落的淚水,小腿顫抖著退了一步。
這正和聞人驚闕的意。
他捂著肋下傷口,掃了眼腳下。
腳下除了一個半死不活的婦人,還有兩個賊寇的尸體,一個被發簪刺穿咽喉,一個被從后腦刺死。
最厲害的那個人身材矮小,手臂被小姑娘刺傷了,但武藝高強,出手狠辣,殺了他只是時間問題,是遠處升起的煙火信號,讓他有了急迫感,這才不耐與他糾纏,憤然離開。
聞人驚闕隨身帶有傷藥與救命藥,現在只差一個安全的地方。
他看向小姑娘騎來的那匹馬。
很瘦、很小,但馱兩個人不成問題。
他再望向這莫名出現在京郊密林中的小姑娘,商量道“稍帶我一程,我給你”
話沒說完,小姑娘一頭撞到他懷中,雙臂緊緊摟住他的腰,嗚咽著道“害怕,可是我不想害怕”
被撞到傷口的聞人驚闕臉一白,差點暈死過去。
聞人驚闕用最后的毅力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感覺到肋下有濕熱的液體流出,不知道是他的血水,還是小姑娘的眼淚,亦或是二者混雜。
小姑娘在他懷中哭嚎“我祖母要死了,她要變成鬼了我不要害怕她”
不想害怕將要變成鬼的祖母,所以先拿他練練膽子
少年聞人驚闕后悔不及,早知是這么個情況,就不說自己是鬼了。
忍著痛哄小姑娘放了手,問清原委后,聞人驚闕拿出隨身帶著的救命藥給了她,“或許可以試一試。”
那藥是族中秘制的,不知混了多少名貴的稀罕藥材,他半只腳進了閻羅殿都能救回來,一個瀕死的老人家,應當不在話下。
“是我從閻王爺手里偷來的。”他胡編亂造。
小姑娘雙眼含淚,滿面彷徨。
他想借人家的馬,想起從賊寇口中聽見的地上那女人的身份,道“不信,你可以先給她用一粒試試。”
小姑娘打開藥瓶喂了那女人一顆,很快見她呼吸明顯起來,頓時喜出望外。
馬兒瘦弱,幸好他年歲不大,幸好小姑娘身板更小,才能馱得了他們三人。
后來聞人驚闕偶然在云州見到了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姑娘,覺得挺稀奇,就多關注了段日子,再久了點,斷斷續續,又在京城碰見。
每次見面,他都會想起那個漆黑的秋夜。
那晚的夜色很重,月亮時不時躲入烏云后,陪著他的除了傷口處的疼痛、小姑娘偶爾的詢問與擔憂,就只有那噠噠的馬蹄聲了。
“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