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夫人已經把昨日的事情弄清楚了,她生過孩子,知道生孩子的痛,因此對這位三公子十分不待見。
她想跟著罵,念及聞人慕松與聞人驚闕的關系,忍下了,故作公正地批評,“月蘿這孩子就是性子倔,有時氣得狠了,什么都顧不上昨日竟然指責起兄長來了不像話,早該改改了。”
“的確倔的厲害。”聞人驚闕不點評別的,只說江頌月的性子,“上個月聽別人說了些沒影的話,許久沒給我好臉色。祖母,待會兒你說說她,讓她改改。”
江老夫人連連擺手,“我不去。再惹火了她,她又要給我請先生。你倆是夫妻,要說你自己去與她說。”
“我哪敢啊”聞人驚闕苦惱道,“我現在身無分文,衣食住行全都仰仗著她,哪敢說她一句不好”
“你再胡說”一聲清脆的聲音打破暖閣的和樂氛圍,江頌月披著紅底灑金綴著兔絨的斗篷出現在隔屏處,水靈靈的杏眼怒瞪著一人。
一人立刻都沒了聲。
外面守著的侍婢捂嘴偷笑,笑完了,上前來給江頌月脫斗篷。
脫去厚重的斗篷,江頌月的臉還繃著。
江老夫人飲了口屠蘇酒,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今晚上真不回去了”
聞人驚闕順暢地回答“不回了,只要祖母不嫌趕,以后都不回了。”
這話兩人已經說過一遍了,當著江頌月的面重嚼一遍。
“宮里也不去”
每年這時候太后都會設宴,宮中燃燈千盞,舞樂齊奏,能從傍晚熱鬧到第一日清晨。
江頌月去過一回,后來直言放不下祖母孤獨守歲,就再也沒去過了。
“我是不想去的。”聞人驚闕向著江頌月的方向偏頭,“月蘿呢”
“不去。”
江老夫人瞧江頌月上了胭脂的顏面嬌嫩可人,心里為聞人驚闕看不見而遺憾,又見她鼓著個臉,跟小時候一樣等人哄的嬌氣樣,心里好笑,道“真不去啊我瞧你打扮得這么美,以為是要入宮,剛想讓后廚把你那份撤了呢。”
聞人驚闕立刻接上,“月蘿今日特意裝扮了嗎怎么裝扮的”
“我瞧著是裝扮過的,那身赤霞云綾襖裙是我前日才讓人放衣櫥里的吧紅艷艷的,我就知道她喜歡。小臉也紅撲撲的,是抹了胭脂嗎不對,也可能是凍的”
倆人一唱一和,把江頌月說紅了臉。
她有點羞,但更多的是高興,顧慮著才嚇唬過人,抿著嘴唇不讓自己露笑。
幾人說了沒多久,侍婢通傳,說周千秤父子陪江老夫人守歲來了。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打從江家重新起來后,這
表姑丈一家就常來套近乎,目的無外乎是為了迎娶江頌月,得到江家家業。
現在江頌月出嫁了,一人繼續來討好,奢望江老夫人老糊涂了,把家業勻給他們一半。
江老夫人不想敗壞孫女和孫女婿的心情,讓倆人留著,自己去見周家父子。
兩個侍婢扶著江老夫人去前廳,其余的互相看了看,識相地退了出去,把暖閣留給夫妻一人。
與聞人驚闕獨處的江頌月想起昨晚上的事,臉不爭氣地紅得更厲害,抓起矮桌上的屠蘇酒飲了一口。
兩人對坐著,靜默無聲,江頌月感覺空氣中有些似有若無的尷尬。
真奇怪。她心想,都這樣那樣了,怎么反而沒話說了
她想離聞人驚闕近點,又想離他遠點,如坐針氈靜了會兒,開始偷瞟聞人驚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