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人口多,府中年前剛添了孩子,煩瑣事多著呢,這一日到不了江府來。
這日雪大,但不冷,江頌月聽侍婢說著外面如何熱鬧,琢磨了下,決心帶祖母出去走走。
江老夫人嫌自己腿腳不便妨礙年輕人的興致,一看侍婢們已經麻利地備上暖手爐、斗篷等等,便不再出聲,樂呵呵地被扶上馬車。
長街處處飄著鮮艷的祈福幡子,人潮擁擠。
江老夫人年邁,聞人驚闕目不能視,兩人都不便行走,未免被人沖撞,只能坐在車廂中。
為此,江頌月特意提早給侍婢們發夠了銀錢,讓人散開玩耍,瞧見什么稀罕的玩意和吃食,盡管都買回來。
她自己則是留在車廂中,指著街邊雜耍、馴獸與二者講解。
行至長街一半,聽聞將有驅儺驅邪的隊伍提早出來游街,江老夫人起了興趣。
江頌月讓人將馬車停在一處茶樓,領著祖母與聞人驚闕去了高處雅間。
“我們丫頭小時候特別愛看這個,還買了好幾個面具回去。有一回夜里睡不著,戴上了鬼面具跑來找我與她祖父,差點把老頭子嚇暈過去”
瞧見戴鬼面具的藝人坐著花車張牙舞爪地駛來,江老夫人眼睛一亮,喋喋不休說起了往事。
“哎呦,噴火了,這東西天黑了看更有趣,我們丫頭小時候最愛看了,瞧見了就走不動路。”
“小時候不聽話,非要跑到近處看,被火焰燎了額發,那模樣丑的,半個月沒出門”
江老夫人絮絮叨叨,聞人驚闕笑得身子直顫,就一個江頌月臉沉了下來。
糗事說了七八件,老夫人才瞧見孫女兒的神情,嫌道“瞧那臉拉的,與下面的紅臉小鬼一樣。得得得,不說你了玉鏡呢你小時候在槐江是吧那邊可有什么有趣的”
聞人驚闕腦中空白了一瞬,嘴角微收,簡單道“與京城相似,要說獨特,就是有一種小孩吃的酥糖,很甜,有些黏牙”
事實上,聞人驚闕在槐江待了十五年,對槐江沒有任何清晰的印象。
那里的歲暮如何度過,他并不知曉,他口中說的是幾年前在云州所見。
“聽著和云州的牛酥糖餅有些像,丫頭你說呢”江老夫人未多想,附和一聲,笑著詢問江頌月。
江頌月鼓著臉瞪她。
“還氣呢小氣的呦,我才不哄你”
江老夫人愛逗孫女,逗氣了不哄,聽著街面上的驚嘆與歡樂的尖叫聲,忙讓侍婢扶她去欄桿處細看。
雅間里,聞人驚闕看著氣呼呼剝榛果的江頌月,笑道“咱們也過去,你給我講講是什么精彩表演。放心,這回咱們站在高處,火苗燎不著你頭發”
沒說完,江頌月擱了榛果過來撲他,被他攔腰接住。
外面圍欄處還有祖母與侍婢,江頌月不好太過分,在聞人驚闕耳邊兇巴巴警告了兩句,扶他去了欄桿處。
此刻時近傍晚,大雪繼續,街面上只有零星幾個姑娘家撐了傘,絕大多數人都是冒著雪花追逐嬉鬧的。
江頌月戴上斗篷的兜帽,扶著欄桿講了幾句,忽聽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循聲一看,見陶宿錦立在不遠處,“江頌月我正要找你算賬呢”
誰家新年見面第一句都是吉祥話,只有小侯爺不在乎這個,怒氣沖沖就朝雅間過來了。
樓上眾人全都莫名其妙。
江頌月道“誰知道他又發什么瘋,我去與他說幾句把他打發了。”
讓人守著祖母與聞人驚闕,她折返回雅間。
沒多久,陶宿錦推門進來,頭上、肩上頂著一層碎雪,怒道“是不是你給聞人六出的主意,讓她黏上我的”
天降賜婚圣旨,沒法擺脫,陶宿錦氣了好幾日,原想昨晚宮宴上找江頌月算賬的,沒成想她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