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照舊是那輛其貌不揚的小馬車,停在扶陵公子府上的側門,悄無聲息將人放下。
扶陵今日看起來要好了一些,他是被扶著回去的,兩腿雖然發力困難,但也不是無法走動。
剛到府上,扶陵就見到臉色冷得像閻王討命的攝政王萬疏影。
萬疏影在正院,沒進前堂,等扶陵幾人走過來,他對那兩個攙扶著扶陵的人冷吐三個字,“滾出去。”
那兩個人互相對視,不知該不該放手。
畢竟這是宮里吩咐的差事,完成不好,萬一扶陵公子告狀了呢這扶陵君現在可不一定站得穩啊。
萬疏影視線陰冷地逡巡過那兩人的臉,冷笑一聲,“聾了”
“不敢不敢,我等先行告退”
扶陵失了助力,狼狽地跪在地上。
萬疏影負手站在原處,既不彎腰,也不低頭,他如螻蟻那般問扶陵,“你去他殿里,都做什么了本王不找上門來問,你要將本王當傻子耍到底不成”
扶陵兩腿疼痛難忍,他跪倒在地上,平復了半天,才佝僂著腰,在書童箏星的幫扶下再次站起來。
扶陵低下頭,用一貫真誠地語氣盡忠,“扶陵認為,這是一個接近陛下的好時機”
“接近芳歲,還想怎么接近”萬疏影的反應和被冒犯了領地的獅獸一般,他半蹲下身,瞳仁里都仿佛有冷凝而出的怒火,
“扶陵,不如說說你在養心殿里,都同本王的芳歲做什么了”
“我幫陛下批了幾道折子,無關緊要的折子,”扶陵低下頭,發現衣襟口有一點細微殘存的墨汁,他面色不變,“只是做了這一件事。”
“好,我信你,你我二人的交情,我不會疑你。”萬疏影替扶陵理了理袖子上沾染的殘葉灰塵,他似笑非笑,
“扶陵,太妃娘娘那邊要請你入宮,我看也不必收拾了,就這么過去吧,別叫她等急了。”
*
姬洵這幾天之所以頻繁請扶陵入宮,并非是為了玩那沒什么意思的游戲,而是涉及到了一段原文的情節。
原文里的情節走向是,扶陵君在養心殿受辱的事情傳了出去,惹得天下文人對芳歲帝口誅筆伐,每日都有人死諫上狀書告天子。
對,沒聽錯,告天子。
按照原文,此事會被攝政王萬疏影壓下,然后在芳歲帝帶扶陵君外出在溫泉山莊施壓逼迫的時候,徹底爆發。
而姬洵這個原文里一無是處的暴君,則是被氣得吐血三升,將那群不知好歹的書生郎全部下獄。
之后自然是扶陵君委曲求全,讓暴君放人,換來萬疏影多了一批助力。
這已經是姬洵忍著無聊和乏味陪扶陵的第幾天了
那群書生人呢,怎么還沒有人來。
姬洵已經玩膩了。
“扶陵君呢,”他靠著軟榻,捂著微微刺痛的額頭,“送走了”
小福子忙答,“回
陛下,早都送走了。
姬洵嗯了一聲,又問,“朕在宮里侮辱扶陵君的消息傳出去了”
“這個也散出去了,陛下”小福子欲言又止。
該不該告訴陛下,坊間聽了這個消息都不太信,還將散謠言的人按住了一頓打,說他侮辱陛下圣威。
若是傳去窮鄉僻壤之地還好說,指不定有人稀里糊涂就信了,可京中如今人人都盼望科舉殿試,得見明君一面呢。
誰還信了
小福子糾結著,不敢說。
姬洵閉著眼,手指敲了敲案臺,
“對了,白日里看到了么,蕭崇江手上可戴扳指了”
一提這個話題,小福子可來了精神了,“回陛下,小的看得特別清楚,戴了,就在蕭將軍的大拇指上”
姬洵哼一聲。
藏不好尾巴的東西。
“今日蕭啟胤當值了么”
小福子點頭,又想起陛下閉著眼假寐呢,答話道,“蕭大人在呢,小的去傳喚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