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福子出去了,姬洵又在永康宮站了許久,他用含笑的眼眸盯著主殿。
真是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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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將人接進宮來,那是一時半刻也不曾耽誤。
小福子跑前跑后,忙得眼睛里面冒白星星,仿佛要隨時累昏過去了,才總算將貞國這群使臣們安置妥當。
應陛下要求的給他們間偏殿,需離永康宮近一些,雖不知為何陛下這般安排,但小福子的好處是他從不過問,陛下說這樣做可以,他便會立刻去做。
貞國使臣共來了五個人。
一位看著是麻竹竿,畏畏縮縮不敢抬頭,一位是瘦長一個的老頭兒,另外兩位膀大腰圓虎背熊腰,鼻子也粗大,臉上有些紅,一看便知是武將。
至于剩下的第五人,卻還是個年歲頗為青蔥的少年,看不出其人行事風格。
“這堇國皇宮也不過如此。”瘦老頭兒嚼了一粒蜜餞,呸了一聲,“布扎卡,你像那山豬一樣,丟人現眼”
麻竹竿兒也就是布扎卡,悶頭吃著盒子里的甜果,聞言唔唔嗯嗯應了兩聲。
看樣子根本沒有聽瘦老頭兒的話。
這是他們進入堇國皇宮的第一天。
沒有見到皇帝,沒有見到那位萬疏影,甚至接頭人也沒有現身。萬幸他們五人被安排在宮中,住在一起,就算有護衛時時刻刻盯著他們,也不能阻礙幾人互相用貞國話交流。
其中一名貞國武將拎起茶壺,對嘴一倒,沒想到被燙了一下,他立刻不耐煩地將東西砸在桌案上,“堇國的待客之道,也不過如此我們在外待了這許多天,都是受他們太妃的冷落,如今請我們進來,卻安排個太監來糊弄我們”
“生什么邪門的氣”另一名武將雖然看著憨傻,卻是個極愛玩心眼的,他回,“我們又不是來做客的,我們是來看看蕭崇江的傷,還有堇國這皇帝是怎么回事,你得放開了琢磨。”
瘦干的老頭道,“我們埋在金雪城的探子說,他們堇國的國師搞了一套騙人的把戲,說什么堇國皇帝是圣主轉世,鬧得沸沸揚揚也不知那堇國皇帝有幾分真本事,居然也有膽子敢接下拜帖。”
坐在主位上,臉蛋俊俏的少年郎漫不經心地笑了,他伸手逗弄籠子里的羽毛艷麗的嬌鳳鸚鵡“堇國皇帝不是姓蕭嗎”
“殿,公子”老頭急道,“那都是亂傳出來的,堇國皇帝可不是姓蕭,他們國姓為
姬,這一任皇帝,”老頭瞇著眼四處看了看,見周圍并無異常,低聲,“聽說是個傀儡,讓蕭崇江全然架空,連哪一日可以上朝都是蕭崇江說了算”
“有意思。”少年郎嗤笑一下,收回了手,神色不自覺地帶著傲慢,“那堇國這皇帝當得還不如阿克巴爾。”
阿克巴爾,是貞國現任執政皇帝的名字。
少年郎吩咐道,“等明日宴席,你們便專點堇國名氣大的將領,將他們撕碎,讓堇國知道我們的威武”
其余幾人道“是”
最后一縷天光沉入夜色,長月攀上樓閣,月華遍灑,將寂寥無聲的夜照出非同尋常的柔美。
姬洵有些神經過度興奮,他睡不著。
如今天熱,宮里應當也少有旁人,姬洵索性著了一身飄然輕薄的長衣,慢悠悠地繞在宮里散步。
小福子點著燈籠跟在陛下身后,可是因為陛下嫌他跟的緊了太熱,小福子便只能落出十余步遠,眼巴巴地盯著陛下。
逛到御花園,姬洵找了個秋千靠上去,悠悠閑閑地吹了會兒風。
風都是熱的,姬洵更不愛動了。
小福子離著遠了些,他舉著燈籠,燈籠的火明黃一道負責招蚊子小蟲,姬洵在另一側,突然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微微挑眉,靠著秋千側頭一看。
只見一名面生的少年郎從他身側的花叢里鉆了出來,瞧著十八九歲的模樣,長得俊俏,眉眼之間自帶一股矜貴的傲氣。
此時手里抓著一只背羽金紋,肚腹翠綠的小鸚鵡,兇道,“開籠子給你喘口氣也能飛這么遠,下回再跑,我將你這翅膀連根折斷了”
哪曉得嬌鳳鸚鵡根本不理會這少年郎,反而振翅從少年手中掙扎起來,撲騰地飛起來,幾乎是瞬間就騰空躍到了姬洵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