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洵扶著椅子站起身,“事了,自然會有人來接你。”晚些再去一封信給溫城壁,若事情順利,他不一定需要回去。
姬洵走出門外,抬頭看向陰雨綿綿的天。
這是最后一次嘗試。
若此舉姬洵仍舊身死不成。
該償命的便另有其人了。
*
姬洵從丹房出來,決定先去看一看城內的病患。按他的設想,蕭崇江本也逃不脫一場疫病的威脅,畢竟蕭將軍的身體已經有了患病征兆。
可蕭崇江似乎只是尋常風寒,至今為止還沒有進一步惡化的跡象。
姬洵藥丸吃了無數枚,親手接觸的病患也有三百余人,他推斷出有幾個藥方暫時可以試用,但具體如何實施,則需要根據病人的實際情況再定。
他畢竟未曾染上,無法切實體會。
破敗的寺院重新打理過一番,院門大敞著,門口站了兩名銀甲兵,自從這一片被征用為病患安置區,來往的人便急速減少。
迫不得已路過之人,哪怕離得遠也能聞見正門傳出來的草藥焚燒的氣味。走得近了,更是咳嗽和哀嚎呼痛之聲連天。
身上有囊腫破爛,臉上有紅瘡血痕,高高低低的咳嗽聲穿插在來往敷藥的侍從之間。有些人癥狀輕,尚且能吃東西,若是被人扶起身,抖著手也能自己喝碗藥湯。
而有一些病重之人,氣息微弱地癱倒在臨時搭建的木床上,手臂和指頭都有些淡紫色的淤血,顯然病入膏肓,身體部分組織已經壞死。
姬洵站在墻邊的角落,他看著這些人,如隔岸觀火的疏離橫隔在中間。
他有時候還是會覺得疑惑,這些人于他來說是切實的生命,是這場鬧劇的nc,還是一段段根據原文所衍生出來的景象
死生都能倒逆,他分辨不清。
“娘,娘,您翻身,我挪不動,用不上力氣”小孩子的哭泣像一根尖銳的針刺入姬洵的頭腦,他回過神,忍過一陣莫名暈眩,將視線投遞過去。
是一名患了病的婦人該換藥了。
身旁沒有旁人伺候,國師府的侍從無法做到及時看顧每一個人,通常是一個人要負責看管十一二人,來回換藥的間隙總會出現各種問題。
孩子體弱,翻不過身。
姬洵上前幫著翻了一下,這婦人頸后有些暗瘡,看著恐怖嚇人,他將藥粉拿過來,按這段時日的經驗,用熟悉的手法慢慢處理了瘡口。
小孩兒看著只有五六歲的年紀,瘦巴巴的一條棍,扎著兩個亂糟糟的小發揪,站在一邊抹著眼睛,看著姬洵忙活完,抬頭用麻雀似的黑眼珠問姬洵,“哥哥,我娘明日起得來么她之前說好了,會給我買靜芳齋的糖糕。”
“可她這兩天不和我說話了,我也好久沒看到爹爹,”小孩兒捏了捏手指,“他們都說我爹死了,死了我知道,會在房后的木堆里燒掉。”
姬洵沒說話。
小孩兒低下頭,用疑惑又怯懦的語氣低聲問,娘也會被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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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落在她的頭頂,輕輕地撫了一下。
她懵懂地抬起頭,只見那位神仙一樣的哥哥蹲了下來,像冰塊一樣涼絲絲的手指摸著她的臉蛋,“你的小辮子亂了,我替你再扎一個你娘不會被燒的,再等幾日,你們都會好起來。”
小孩兒回頭看了一眼昏睡的娘,她臉有些紅,點了點頭。自娘倒在床上,她有小半月未曾好好梳過頭發,只是亂抓,肯定沒有娘扎得好。
兩條烏黑的小辮子在細白的手指間穿梭,編織,一會兒便成了。
“國師大人竟還會這些”
不知何時,江池州來到了姬洵的身邊。
江池州顯然不怕病人,他曾近距離接觸過女兒,日夜照料都是他和江夫人親力親為,早已看淡了。
如今便是仗著身體強壯,未曾染病,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