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疏影蹬翻了書案,他眼瞳里凝著陰寒的煞氣,一把拎起陳魁的衣襟,“日日緊盯,你也能把人弄丟了本王還能把什么事情交給你去做”
陳魁一早收到線報,攝政王府派去迎接天子的人失手了。陳魁盡量放低了聲音,不想給萬疏影怒火上添柴,“不知是誰還有這個膽子竟然出現了另一群刺客和我們搶人,三方混戰我們不慎失去了那位的車馬。”
眼看萬疏影情緒不穩定,陳魁立刻補救,“但是屬下命人留了信香在那位的馬車上追蹤。用不了幾日就能”
陳魁噤了聲,他看出萬疏影的殺心。
此事辦出差池確實怪他,若是芳歲帝提前落入他們王府的手里,金雪城以后誰說了算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陳魁深知萬疏影如今除了權勢以外最在乎的人就是芳歲帝,他沒把握完全安撫下來萬疏影,只好急中生智,倒也讓他福至心靈一般有了一個猜測
陳魁斗膽道,“殿下您以為,那位失蹤的事情,與前些時日渲公侯尉遲瓔出城可有關系”
萬疏影神色微怔,顯然也想到了這層關系。
他將陳魁放下來,從聲音分不清喜怒,“把人帶回來。”不必威脅,萬疏影不會容忍他再犯一次大錯。
陳魁忙道,“小人明白”
“對了,”萬疏影叫住他,“蕭崇江死了嗎。”
“許是死了”陳魁不敢再看萬疏影的臉色,他彎下腰去,快跪伏在地上,模棱兩可使不得,他只得咬牙實事求是道,“人不見了,失蹤之前受了傷,我們的人下了毒,應該跑不遠。”
“還算有用。”萬疏影擦了擦手,“起來吧,城郊的人先讓他們好好養著,別來城內鬧事,給本王添麻煩。”
陳魁起身,“小人明白。”
*
四野幽靜,天色未明,青石磚上落了幾滴霜露。一小隊人戴著斗笠,穿行在森寒雨中,周圍的住舍房門緊閉,并未察覺到有誰經過。
姬洵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等他再醒來,是在一輛馬車上。馬車的車頂掛著珍珠簾,四角嵌了夜明珠,有一股嗆人的草藥香在車廂內彌漫。
姬洵側過身,看向車廂內第二個人。
許久不見的尉遲瓔就在他旁邊。
渲公侯此刻正按著姬洵的手臂,指尖輕點,探脈象一般輕。
另一只手則拿著刀,不留痕跡地劃蹭。
“你醒了,陛下。”
尉遲瓔主動打了個招呼。
姬洵睡得渾身都乏,瞇了瞇眼,克制住表情,靜靜打了個哈欠。
“京中局勢你不明了,但依我看,萬疏影恐怕要反了。”說起別人造反的事情稀松平常,尉遲瓔不見得尊敬皇權,他胸衣大敞,頭發有些凌亂,有幾縷垂到胸前來。
“他這人有些狼子野心,你看不清的。”
靠近姬洵時,他身上傳來一股迷亂的酒氣,尉遲瓔醉眼朦朦地捏起刀,挑著姬洵的下頜,“我本以為可以等你回金雪城再相聚,可按這情況,我若不出來尋你,只怕你要落到他們手里,我便再也沒機會見你了。”
話音落了,只剩下駕車的聲音。
尉遲瓔發現姬洵不說話,卻將視線落在他臉上,他這幾日陪在姬洵身邊,很是養了一番身體,早沒了那酒鬼像,倒也不怕姬洵看見。
他心安理得的追問,“陛下怎么不理我”
姬洵嗓子沙,有些輕微的變調,顯然許久沒說過話,都有些不適應了,“朕是想到了會出意外,只是沒想到來的人會是你。”
“來得早,來得晚,”尉遲瓔將刀攥在手里,背向身后,側臉枕在姬洵的腿上,發絲披散如一重夜幕,他埋首嘆息道,“偏都不如我來得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