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的本質是經過月球表面反射的日光,從暖黃色的、有溫度的光線變成如水的泠泠月色,被頭頂的榕樹樹葉切割成細碎的形狀,落在太宰治的頭頂,將他棕黑色的細軟發絲都染上一層銀色的邊。
太宰治背靠在墓碑上,頭顱找不到支撐,往一邊斜倒,落在一之瀨燐的肩上。
他就像是睡著了,而不是服用下毒藥又被拉進幻覺的世界里,臉上的表情平靜而安詳。
而作為支撐的一之瀨燐沒有站起來的力氣,懶得分出多余的力氣將太宰治的頭撥開,他靠在另一塊墓碑上,無聊地抬頭數星星打發時間。
萬千星河都淪為了明月的陪襯,那些死掉的,屬于過去的光線在夜空上明滅不定。等到一之瀨燐數到第一千顆星星,在里被幾滴伏特加放倒的西格瑪終于出現了。
“燐”
“在這里。”他從墓碑后面探出頭,小幅度地朝西格瑪招招手。
朝他跑來的男人一身常服都被壓皺,頭發也散亂得皮在身后,西格瑪顯然在蘇醒的第一時間就沖出來,順著沿路留下的記號追過來,鼻尖上還殘留著晶瑩的汗水。
西格瑪焦急地跑過來“你沒事吧”
“有事。”一之瀨燐誠實地回答,“用了月讀之后我現在站不起來了。”
“都跟你說過讓你少用你的異能力燐,你要聽我的話啊”西格瑪雙手叉腰數落他。
教訓歸教訓,西格瑪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知道他的教導和訓斥一之瀨燐未必肯聽,如果一之瀨燐答應的話至少會說一句“哦”或者是“我知道了”的回應。
像現在什么都沒說的話,基本意思就是我不知錯,下次還敢。
為什么他的弟弟那么執拗
以他的體力抱起一個人還是沒有問題的,西格瑪認命地攙扶起一之瀨燐,將右手放在腿彎底下,左手從腋下穿過,再將一之瀨燐的雙手環在自己的脖頸。
一個標準的公主抱。
在組合的白鯨事件時一之瀨燐用公主抱抱著西格瑪趕路,現在是該還債的時候了
兄弟之間要公平,在公眾場合被公主抱的感覺也要弟弟感受一回
不過被抱的那個人顯然沒有基本的羞恥心,臉色十分淡定,單手就能穩穩當當地勾住西格瑪的脖子,騰出的一只手還從衣兜里摸出了手機,在單手搗鼓著。
一之瀨燐在收件人處輸入一個爛熟于心的號碼,頓了頓“不用管太宰治,有人會來接他的,我們走吧。”
“可他是武裝偵探社的成員,是我們的敵人。”
“既然他都敢出現在我們眼前了,想必已經預料到現在的局面,無論做什么都不會影響太宰治觸發他的后手。”
一個黑心陰謀家的布局就要交給另一個黑心陰謀家來操心,費奧多爾并沒有要求他插手到兩個劇本組的對抗中。人類是人類,機器人是機器人,聽從命令、高效執行才是機械仆從的職責。
更何況他還有其他事情需要考慮
被太宰治叫破名字,支線任務失敗,不知道會對游戲副本帶來怎樣的不確定因素,按照決策分析的結果,有很大概率會觸發任務描述里所有人的失敗條件。
也就是說,世界著名酒廠和橫濱大冒險的nc都會將天人五衰的一之瀨燐和他們記憶里的一之瀨燐聯系起來。
黑衣組織倒不擔心,畢竟誰會相信電子寵物能變成活生生的實體啊
主要是另一個副本的nc們有了更多選擇,以此衍生出數千萬個可能的未來,相比起來需要花更多精力掌控局面。
將海邊墓園連同前攻略對象拋在身后,兩個身穿白色禮服的人在人煙稀少的海邊公路上緩慢前行,西格瑪將力量都灌注在手上,不著痕跡地調整位置,好讓懷里的人感受不到顛簸。
潮濕的海風溫柔地吹拂,一之瀨燐扯了扯西格瑪的長發,將他上身都拉下來,湊近對方傾聽的耳朵“西格瑪,在費佳和果戈里到達橫濱之前,我們不要再離開安全屋了。”
“為什么”
“因為會有不可控的風險。”
西格瑪肉眼可見地眉頭緊蹙。
在橫濱呆了數日,一個問題始終徘徊在西格瑪的心中。
“燐,你”他在猶豫,最終還是問出口,“你以前是不是來過橫濱”
“無論是那個在面館碰見的太宰治,還是白鯨那天準確無誤找到通往港口afia大樓的路,你”
聯想到在橫濱的書,還有他和弟弟同為書的創造物的身份,西格瑪嘗試說出他的猜測,聲音都透露出一股害怕答案屬實的虛弱感“書是不是曾經在橫濱役使過你,除了你和我,書是不是,是不是還創造過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