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似乎真的沒有生氣。
“這還是第一次當我面,清醒地叫我的名字。”我哥說。
“不像醉酒之后胡言亂語。”
我不知道我哥在說什么了。
什么醉酒之后雖然我記得我有幾次在外面喝醉到斷片了之后都是被人送了回去,但難道那不都是我朋友找的人嗎
我怎么可能在我哥面前喝醉。我這幾年都沒怎么回過家。
“我哪次我哪次醉酒叫你了”我結結巴巴。
“哪次不是。”他平靜道。
“那是哪一次”我追問。
我哥沒說話。
我微微抬頭看向我哥。
我哥正垂眼看我,陰影從他很長的睫毛灑下來,將那顆眼尾的淚痣籠罩在暗色的影子里。
我突然意識到,好像在那些斷斷續續的斷片畫面里我經常看到這顆淚痣。
但那些不是我的夢么
我喝酒的地方還從不相同,難道我哥每次都會來
怎么可能
我跟我哥,這么多年加起來講過的不是公事的話屈指可數,見面的次數也少之又少,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他說“你要不要打開你的手機,看看通話記錄”
我卡住了“什么”
“有膽子做,沒膽子承認。”
“我哪有”
我哥笑了“林加栗,每次喊狗男人的不是你”
我“”
我破防了。怎么真的感覺是我。
不會吧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真的是我我真的干了這種事我真的每次喝醉了打電話給我哥罵他狗男人
啊
我以為我是鍵盤戰士沒想到我是實戰勇士
那我哥我哥這么多年被我罵了多少次我絕望了,我徹底絕望了,我都不敢想。
但我還沒反應過來,重心一空,我又被我哥拎住,宛如個破塑料袋一樣被他用手臂橫腰挽了起來。
“哥哥你干什么我錯了。我錯了你別出門”
我驚恐了,要是被人看見我像小雞崽一樣被我夾著出門我林加栗的一世英名怎么辦
“外面有人外面有人,哥你要干什么都行我承認,你要我承認什么都可以”
“你別拎我出去哥”
“救命啊拐賣花季少女有沒有人來制止一下這違法”
我聽到一聲笑。
我哥還笑我。
但我哥顯然沒聽我的。他拉開化妝室的門,一路大步流星,順著宴會廳的側邊走廊就走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聽見了我內心的吶喊,一路上居然沒人。
等到下了樓梯,我哥把我扔進了車后座,自己坐進來,車門
嘭地一聲關上,我才驚魂未定地抬起了頭。
“開車。”
我哥嗓音低沉,淡淡按下按鈕對前座道。
“好的,宋先生。”
車子開動。
夏日的夜晚開始下暴雨,雨柱打在車窗玻璃上,向后劃出溪流般的水痕。
我趴在座位上,過了半天,才小心地把我的腿收起來。慢慢地支起上身來,規規矩矩坐好了。
我哥就坐在我身側。
窗外雨聲淅淅瀝瀝,n城夜晚的霓虹色彩都模糊一片。
我心里跟這場雨一樣悲涼。
我總感覺今晚就是我的死期。
我算是明白了為什么我哥要帶我回n城了。
n城,宋家的老家,宋家的地盤。像我哥這種代表黑暗勢力的男人,在他的地盤宰個我輕輕松松,說不定把我扔進哈德遜河都翻不出個水花。媒體采訪他他都還能面無表情點頭表示此事無關,一切天高云淡,風平浪靜,這個人還能在a國逍遙法外。
可惡。
我滄桑的眼淚要落下來了。
狗男人我就知道我哥狗這么多年都知道這件事今天才告訴我他怎么忍到現在的
我忍了半天,說“我要十八歲生日的那張照片。”
我哥隨意,“什么”
我沒骨氣小聲“做我的遺照。”
我哥“”
他目光慢慢地移過來,到了我的身上。
雖然他沒說話,但我已經感受到了車內空氣中的沉默,勝過千言萬語。
我哥側身過來。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后退,把自己整個人都逼到車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