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第一次覺得五層的樓梯這么長。
樓道里的聲控燈隨著兩個人的腳步聲次第亮起,窗外暮色沉沉。
李峙走在她的前面,步子邁得很大,但是很有節奏。
側影被暗黃廊燈映在白墻上,連胸廓呼吸起伏都是平穩的。
如果不是他握在她腕上的手不自覺用力,張三甚至不會察覺他此刻的情緒。
張三莫名有些緊張,她抬頭看李峙的背影,突然有了一種奇異的陌生感。
他們從小學開始就沒有怎么分開過,上學放學都是并肩而行,偶爾還會比誰先穿過六車道的斑馬線。
高中畢業后就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在盛夏或是嚴冬的傍晚,他們兩個無所事事地走在舊城區的街頭,看路燈昏黃地罩下來,拉出兩個一前一后的身影。
張三跳舞,走路腳步一向輕快。
而李峙就走得稍微慢了一些了,不知道什么時候養成了走在張三外側,落后她兩步的習慣。
有時候在冬日的黃昏,張三說著話一回頭,就能看見李峙手攏在大衣口袋里,朝她溫和地笑。
如今從背后看他,倒是很稀奇的體驗。
記憶里的李峙還是穿著校服的清瘦少年。
長個子那段時間瘦得厲害,整個人像一把竹子,騎車載她的時候弓起的脊背上能看見凸起來的骨頭。
她伸手去摸,然后被他一邊誹謗說她性騷擾,一邊要求她抱緊一些,小心摔下去還得送去醫務室。
高考結束轉眼幾個春秋過去,李峙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生長成了如今眼前的模樣。
肩線寬闊平整,脊背挺拔,就連手都比她大了許多,食指拇指這么輕描淡寫一圈,足以將她的手腕控制得死死的。
這幾年都吃什么長大的,張三心里犯嘀咕,皇城根的風水就這么養人嗎。
正胡思亂想著,走在前面的青年突然停了步子,張應不及,差點一下子撞到他背上。
她下意識地往后退,然而手被牽著,整個人滑稽地踉蹌了一下。
慌亂之間,張三恍惚感覺李峙看她一眼,待她抬眸的時候青年已經掏出嘩啦啦的一把鑰匙,把門打開。
她被半拽了進去,李峙伸手越過她關了門。
房間里一片漆黑,只有加濕器的呼吸燈亮著,有一股淡淡的煙味。
張三心莫名跳得很快,人類在不安的時候總是會謀求光明,她抬起手去開燈
她的手落在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背上。
比她指尖溫度更高,皮肉緊緊地繃著,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死死按住了開關。
“李峙”張三本能地喊出了李峙的名字,“你為什么不開燈”
李峙沒有說話,在一片黑暗里,她清晰地感覺到了李峙的注視。
“你、你吃錯藥了”她問道,話音里明顯有幾分中氣不足。
李峙沉默著,突然,他動了。
青年朝她逼近半步。
兩人本來就一前一后進的門,他這么一靠近,張三不自覺后退,脊背就抵到了門板上。
張三心里一緊。
隨后,青年李四的胸膛就貼到了她的身前,她幾乎能夠感覺到李峙剛剛爬樓梯而生出的熱氣,絲絲縷縷拂上了她的臉頰。
“李峙”張三急眼了,手抵上了李峙還在靠近的胸膛,青年溫和卻難以忽視的氣息籠罩下來,讓她耳尖發燙,“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李峙終于開口了,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卻只是重復了一下張三的問話。
他的聲音怎么變得這么低沉了人他媽上了大學還能變聲的嗎長得好看就可以二次發育嗎
話說回來,他到底什么時候開始學會抽煙的
張三腦子里亂哄哄的,破碎的思緒四處翻飛,急需找到一個出口。
她胡亂地推著李峙的胸膛與肩臂,“好好說話,你別動手動腳的。”
下一秒,成年男性的手掌伸過來,輕易制了張三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