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這些話,其他人才跟著鼓掌,感慨和贊美起來。
杰拉德將銀罐還給金銀匠,朝周圍打了個手勢,這就意味著下達逐客令了。他確實像個目空一切的皇帝,對他的宮廷懷著絕對的掌控力,于是,那些尊貴的客人也不得不朝他行禮,繼而有序地離開他身邊。
阿加佩已經被眼前發生的事搞得暈頭轉向,很多話他都聽不懂,但他的確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杰拉德的顯赫權勢,實在無人能及。
他聽見他如此輕松寫意地談論起國王、女王的頭銜,好像它們還沒有手里的一杯酒來得重要,隨后他話題一轉,又從云里霧里的權謀斗爭中不留情面地脫身,將可怕的激情投注在雕刻精美的藝術品上。而他周邊那些貴婦王爵,實在可以說是隨著他的心意旋轉、擺布,沒有一個能與他唱反調的。
杰拉德領著他來到僻靜的小角落,這一次,他將注意力轉向了他。
“我的朋友,為什么不說話”杰拉德關懷備至地問,“是不是剛才的談論使你不愉快了真是抱歉,我們這樣海上漂泊,輾轉各方的小商人,想要做成生意,就要學得圓滑,學會左右逢源就請你別嫌棄我吧因為,這也不是我的本心啊。”
多奇怪那個不可一世,權勢滔天的皇帝,突然成了一位討人喜歡的,甚至可以說是柔順的密友。獅子變作綿羊,阿加佩不禁為這反差搞得暈乎乎,就在前一刻,杰拉德還戴著無形的王冠,隨隨便便地決定一名大公的生死,下一秒,他已然在祈求阿加佩的諒解,盡管他并沒有做錯任何事。
阿加佩下意識地收斂表情,垂下眼睛,在過去,每當他受到為難,不知如何應對時,這副低眉順眼的神態就是他的萬靈藥。
“行了,行了我最親愛的朋友,您就發發慈悲吧,”杰拉德故意唉聲嘆氣,模樣焦急地等著他出聲,口中更不乏柔聲軟語,“您還愿不愿意搭理我,搭理一個充滿銅臭味的香料販子了”
阿加佩的臉孔、耳垂,乃至脖頸下面的一片,都已經熱得通紅。
很難對外人解釋什么,但考慮到他的前半生盡是在被販賣,被壓迫奴役,被身不由己的凄風苦雨中度過,對方這種邀寵般的舉動,實在交付了他莫大的權柄。他一句簡短的回答,都將控制這個人的喜怒哀樂,盡管這個人剛才還在呼風喚雨,充作無所不能的神靈。
這么說,我就是他的神靈阿加佩迷迷糊糊地想,世上竟有這樣的事嗎
他只是低微的奴隸,可就連如此低微的他,都能擁有在另一個人身上施展權力的機會,一時之間,世事無常的悲嘆,就像云的陰影,從他心上一閃而逝。
“您是我的朋友,”他再也控制不住發揮這種權力的沖動,阿加佩低聲說道,“這點沒有什么好懷疑的。”
“唉”杰拉德直起身子,喜氣洋洋,帶著一絲得意,他大聲說,“我就知道,親愛的朋友,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