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不是食材的問題。
她隨即吩咐“阿元,讓宋大廚切一盤新鮮的香瓜;甘橘,再多備一壺清茶給她們。”
言罷,朝那女子體諒地笑笑,“剛吐過,要多喝點水比較好,瓜果算是我請二位的,壓壓驚。”
對方實沒料到能有此優待,頓時感激不盡,“謝謝,謝謝掌柜,真是給大家添麻煩了。”
食客們瞧了會兒熱鬧,得知虛驚一場后又各自埋首回碗里,該吃吃該喝喝,無甚興趣。
而嗜酒的獵戶恰好坐在鄰桌,被地上的嘔吐物惡心得不行,偏脾氣還不小,罵罵咧咧地抄起碗。
“臟死了,讓不讓人好好吃頓飯啊,自己的崽子也不知道拴好。伙計伙計我要換張桌。”
婦人自知理虧,沒得又賠了許多不是。
獵戶狠狠嘖嘴,“晦氣。”
倒是前面的倆夫妻遞來一方手帕,關切道“瞧瞧孩子吐干凈沒有,可別又嗆著,你一個人照看他也是不易,總有顧不上的時候。”
如此單身在外的媳婦若非是死了丈夫守寡,就是有什么難處帶著兒子投奔親戚的,女人家趕路難免多有不便。
“多謝這位姐姐”
“沒事,沒事。帕子不必還了,不是什么值錢之物,娃娃無礙就好。”
獵戶端著酒碗掃視周遭,別的幾張桌都坐了人,他猶豫片刻,許是想挑個好欺負的,指著斜里的一個文弱書生吩咐店伙,“我跟那小哥拼個桌,給我把酒菜端來。”
“是,客官您稍候。”
常明知道自己手腳不麻利,就不去礙事了,但依然謹慎地盯著伙計們收拾殘局。
開客棧就是這點兒不好,每日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魚龍混雜,一個不小心,不是年輕氣盛的大俠們大打出手,就是不懷好意的地痞流氓調戲良家女子。
實在是個容易發生事故的地方。
她得時刻留心,將鬧事的苗頭扼殺在萌芽之中。
就在阿元同甘橘打掃桌底下的穢物時,大門口迎客的紅綢緞子忽然被誰輕輕掀起。
那綢花掛在高約一丈的匾額兩側,尋常人抬起手臂也未必能夠到。
常明正注意著大堂里的情況,冷不防頭頂落下一道黑影。
她不自覺地昂首。
入目是一大把虬髯。
而憑她的身高,居然只能看見對方的鼻峰。
這位來客之高大,幾乎到了鶴立雞群的程度,竟比先前那位肌肉粗結的獵戶還要雄壯偉岸。
兩相比較,常明嬌小得簡直像只雞崽兒。
“客”
她一個字未及道出,對方已率先發話“小姑娘,店里有老母雞沒有燒雞能做嗎”
常明“呃嗯,能的。”
“好。”他徑自往里走,“上一盤燒雞,要整只。”
伙計們倒是盡職,立刻朝后廚喊“燒雞一只裝盤”
此人進來后,大堂內幾乎所有食客的目光皆有意無意地落在了他身上。
氣氛無端凝固。
而男人自己卻不在意,他約莫四十歲上下,站在原地略作打量,接著走向那張被獵戶嫌棄過的空桌。
當他坐下的瞬間,每個人都瞧見了這男子包袱上掛著的東西他把它放到了桌邊是用灰布裹著的,某種長條形之物。
“那是刀嗎,這么大江湖人啊”
妻子掩著嘴小聲問自己丈夫,男人很快皺眉責備她“噓,莫打聽別人的事,在外頭混的,咱們可惹不起。”
“哦”
像是被“江湖人”三個字嚇到,一旁的書生禁不住打了個哆嗦,手中的湯匙應聲而落,竟滾到了后桌去。
斜后方正是那緋衣婦人的位置,見離得近,順手便撿了遞還給他。
所幸沒摔壞,哪怕不值幾個錢,也總是要賠的。
而儒生臉薄,頭低低垂著,微不可聞地道了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