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緝犯叫畢方注,正是門外青墻上掛著的那個。
當然,“畢方”一名多半是假,行走江湖的武林中人,總喜歡給自己起一個響當當的稱號,叫著有排場。
此人干的是偷盜的營生,俗稱飛賊,腿腳功夫很不錯,南北東西流串作案,五六年間橫行不法,在道上還算混得有些名氣。
尋常的小偷小摸,只要不動到官府頭上,朝廷一向是不下通緝令的。
畢竟盟主也好,教主也罷,在圣人眼里皆屬草莽,不值一提。
然而這位興許是日子過得太乏味,藝高人膽大地跑去太尉府里轉悠了一圈,順走一箱珠寶不說,更留名挑釁。
老太尉哪里受得了這個氣,一紙奏狀就告到了天子面前。
皇帝年輕,不能不給老臣面子,于是事情便鬧大了。
上百州縣全城通緝,又有刑部的限期牽制,地方太守無不為了項上烏紗玩命追查。
可賊人混跡江湖多年也不是吃素的,能在戒備森嚴的皇城中全身而退,到底有些高明的手段。
雙方你追我趕地斗了好幾回,居然難分伯仲。
然而當賊的耗得起,各州太守們可耗不起。
眼瞧著時限將至,人人都寢食難安。
正發愁怎么和上面解釋,誰想就在三日前,淮城縣這鄉下小地方居然機緣巧合得到了一份情報是從畢方與其下家往來的信鴿上截獲的。
原本憑淮縣的地位并沒資格協辦這等大案。
但巧也是真的巧。
幾個捕快閑來去林子里打牙祭,正好射中了大飛賊的鴿子。
說到底,再怎么飛檐走壁的輕功高手,本質上也還是個偷兒,是賊偷就得銷贓,這位也不例外。
且因為他目前的處境,東西留在身邊反倒累贅,會更迫切地想要出手。
照暗信所寫,兩人將在三天后的戌時,于淮縣的某間客棧內接頭。
有了這條線索,官府要做部署就方便多了。
而這間客棧,恰是常明經營的“春陽”。
“頭一回來淮縣就碰上這種事,什么倒霉催的。”
那獵戶不滿地小聲嘀咕,“野味兒還沒來得及換成銀子呢,我現在到哪兒弄錢去。”
兩只錦雞像是在配合他,扇著翅膀直撲騰。
書生垂目看了一眼,好心地替他出主意“或許可以同他解釋解釋,先用這些活物來抵銀錢。”
獵戶覺得這書呆子怪可愛“當是去當鋪討價還價呢,你家打劫出門還拎倆雞啊”
年輕人懵懂“不不行嗎”
常明趴在柜臺后,目光專注地盯著眾食客的反應。
她其實不喜歡插手官府的公事,牽扯上江湖宵小,很容易惹禍上身,可是沒辦法,誰讓她有個做捕快的閨中好友呢
少女暗嘆一口氣。
甘橘正在遠處神情剛毅地沖她扭動著眉毛,悄悄打了個手勢。
靠你了,快把那只扁毛畜生找出來。
常明“”
你們官府中人的俸祿這么好拿嗎
眼下的大堂里,三個土匪都是自己人,院外也有官差包圍埋伏,按理說對方已是甕中之鱉,隨時可以收網。
但此事難就難在
沒有人知道畢方到底長什么模樣。
他作案時總挑夜里,蒙面遮臉,周身擋得嚴嚴實實,神秘至極,因此至今張貼的榜文上也沒有一個正兒八經的畫像。
而淮縣又實在是個不起眼的小城,朝廷連相關的案情文書都沒下發至此,衙門掌握的信息十分有限。
假如是常追捕畢方的京中衛兵,大概還能從他的身形辨別一二,但時間太緊,欽差們此刻都還在路上,他們這幫人根本沒一個正面接觸過。